米雅和阿贝尔立刻搭马车来到街上。共乘的陪同者只有安妮和迪奥。
不经意地看着窗外景色的米雅,安妮向她搭话。
「怎么了吗?米雅殿下。」
「嗯,你是问什么?」
「不,那个……因为总觉得您很开心地望着窗外……」
「开心……?」
米雅原本微侧着头。
「啊,或许是如此呢。」
她望着走在路上的人们,用平静的表情点头。
在路经的旅馆换上不起眼的衣服后,期盼已久的逛街就此展开。
「呵呵呵,帝都不论何时都没变呢。热闹又有活力。」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也有这么想……但像这样走在街上,直接感受迎面吹来的微风,再度产生这种想法。
街上根据时令会吹起各式各样的风。
乘载着祭典热闹气氛的风、行人稀少的冬天道路的澄澈冷风、革命时期剑拔弩张的风……
现在吹在帝都的风是有些忙碌,却没失去开朗的风。
米雅熟悉的帝都味道。
这件事让现在的米雅有些高兴。
「喔,该不会您感到不满吗?您想着与其说没变,不如说是一成不变,并不喜欢这样吗?」
用像是在捉弄……又像是在试探的语气这么问的人是迪奥。
米雅盯着他的脸后正要回答,就在那时候。
突然一位牵着小孩的女性进入米雅的视野中。
那瞬间,一幅景象重现在米雅的脑海里。
啪,有什么东西砸到头的声音。
黏在头发上的腐烂臭味。
惊讶地停下脚步的米雅,批评声刺进她的耳里。
「你害死了我的小孩。那是我原本要给小孩吃的蛋!」
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瞪着她的女性脸孔。
然后……
在前一个时间轴,自从那起事件以来,米雅不再走在帝都街上。
因为走在杀气腾腾的街上,变成就算带着护卫也是很危险的事情。
跟那时的讨厌气氛相比,熟悉的帝都气氛多么柔和又舒适……
──那位母亲,这次免于失去孩子了吗?希望是那样……
米雅一面静静地祈求忽然想起的人平安无事,一面回答迪奥:
「不,迪奥。我十分清楚,这种不变的『普通』是花了多少的劳力才能撑起。」
就米雅所知,目前没听说有哪个地方流行传染病。虽然会耳闻粮食不足,但每次都能供给存粮来解决。
没有发生饥荒,伴随的是也没有发生内乱的报告。
米雅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多亏经手粮食运送的人们和皇女专属近卫部队的努力。
──人们相信就算发生粮食不足,救援也会马上赶到。这点很重要呢。
想起那个臭眼镜……路德维希曾感叹过的话。
「米雅公主殿下的工作,是找回皇室失去的信赖。」
他总是这样告诉米雅。
「应该说,实际上米雅公主殿下也就只能办到这种事……」
还会多加上这句令人不爽的话。
米雅发出唔唔的声音,同时试着反驳。
「可、可是,就算找回信赖,粮食也不会从天而降……真的有意义吗?」
「有喔,我认为起码可以减缓状况恶化的速度……」
路德维希耸着肩继续说。
「如果想说『等待就会得救』,人民便会忍耐。但是绝望地认为等再久也得不到救援……他们可能会试着靠自己的努力突破困境。」
「自己的、努力?」
「没错。袭击贵族或商人,抢夺粮食。然后引发的战火有时会烧毁田地,使运输陷入混乱,进一步扩大损害范围……这些再导致粮食不足……」
「状况会越来越恶化。负面连锁呢……」
「为了设法避免这种连锁,必须要重建皇室的信赖,逐步恢复粮食的供给。」
路德维希露出苦恼的表情……但他的努力,并没有带来成果。
要恢复曾经瓦解过的「普通」,就算是那个臭眼镜也绝非易事。
那种苦涩的记忆让米雅说出发自内心的话语。
「……我啊,以这种『普通』自豪。那位母亲能够理所当然地跟心爱的孩子一同欢笑,这种普通我觉得比什么都还贵重。」
只要像那样跟孩子一同欢笑,那位母亲大概就不会突然把臭鸡蛋丢向她。这跟断头台的刀刃不会突然落下相同,或者是跟迪奥•阿莱亚不会突然砍过来相同。
米雅深切体会到,维持这种「普通」正是不要开启断头台之路的诀窍。
「普通很贵重,是吗……」
阿贝尔静静地望向四周。
「原来啊,这就是米雅所描绘的理想吗……」
阿贝尔感慨地呢喃,米雅感到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他。
「阿贝尔,你怎么了吗?」
「不,该怎么说,我只是觉得很像米雅的作风。嗯,果然米雅就是米雅。」
「呃,那是什么意思?」
米雅惊讶地歪着头。但看到迪奥和安妮仿佛像是赞同阿贝尔似地互相点头,表情变得更加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