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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笑容的价值

    翻译组成:Raftclans,codenamezero,门级BETA,zero16004(贴吧)

    图源:spitfirealeron(贴吧)

    本外传是666中队亚裔卫士范氏兰(曾译法穆·泰·兰)的往事。

    就算现在充满绝望,也请不要丢失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意义,笑容的价值因为需要你的人,必然在你的身边。

    当我注意到那些的时候,已是我5岁生日。

    那天,我和妈妈一起在东柏林郊外,利希滕贝格区的赫夫贝格大街上走着。

    傍晚时分,在从附近幼儿园那里回来的路上。立着越南语告示板的咖啡店和越南杂货店一家连一家、在路上飘散着越南鱼酱和泰国鱼露等调味料的香味。街上行人都是和我一样肤色的越南人。自然,人们交谈也是用越南语,还能听到不知从哪的收录机放出的越南民谣广播。

    对于作为范(法穆)家的长女,名讳 氏蓝(泰 兰)的我来说,眼前的光景是自然而然的。这不过是和平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但是,就在那一天,我注意到了。

    “我说,妈”

    无意中向牵着我手的母亲问道。

    “为什么我们不能去有德国人的地方?”

    ——这疑问的开端,始于我在幼儿园的电视里看到的柏林街道。

    那是我从没见过的世界。

    和我们肤色不一的人们,穿着漂亮的衣服、在漂亮的大街上大歩走着。

    我对幼儿园的老师说、想去那里。

    但是幼儿园的老师带着寂寞的笑着,回答我说最好不要去那里,其他的就什么都没说。

    所以我才要问问母亲。我认为一直和善的母亲肯定能回答我的问题。

    母亲带着寂寞的微笑说道。

    “那是因为,我们是越南人,兰醤”——

    “可是为什么越南人不能去见德国人,明明就住在附近”

    我还有很多东西想问。但是,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从母亲的微笑的背面我察觉到了。

    我们越南人,和德国人,是不一样的。

    【既使都是人】,都居住在柏林,【我们却是有点地方不一样的存在】。

    当我再次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被推荐入学到柏林市内的学校上学以后

    就在同一年,BETA和人类的战争,开始了。

    1980年3月10日 1400时刻/午后2点

    波兰人民共和国

    波美拉尼亚地区 基瑟斯克森林

    林间道似黄泉之路一般延伸着。

    未铺上沥青的土路遍布于树高超过30米的针叶林中,无数难民踏着这些土路,冒着暴风雪前进。耗尽燃料的乘用车和装甲车抛锚在道边,负伤者和无力继续走动的人在这些铁疙瘩边上聚集。而耗尽力气的人则被冻死,尸骨露於野。虽然稀稀拉拉的有一些负责保护难民的士兵继续走着,可他们手里的武器多半早已丢失,身上装束和难民也并没有什么区别。视野几乎为零,只有刺耳的风声在耳边如悲鸣一般啸叫。

    P2

    尽管如此,难民们还在白色的昏暗中默默前进。一个,接着又一个人耗尽了力气,却并没有人会发慈悲。人们称这林间道为“死亡林间道”。

    人群当中有一个差10天就到12岁生日的少女,银白色的头发垂下,披着吸满雪的沉重大衣,拼命的走着。她的脸和手脚早已失去了感觉,但眼里还没有丧失活下去的意志。

    为了振奋因疲劳而像是要断裂的意识,她尽力回想到现在的事情——4年前,由于BETA的入侵她从出生的故乡明斯克离开,进了波兰瓦尔沙瓦近郊的难民营,随后又从那里向波兰北部的毕得哥什市移动。但是,在一周前,那里也被BETA的攻势波及到,她的家人和同学四散而走,她相信,所有人都还活着,继续向西边避难。

    逃难要持续到何时为止,她不知道。最后吃的一顿饭还是3天前军队给的一片发霉面包。她不会食雪充饥——因为看见过不知多少人,为了解喉咙的干渴而捧起雪,之后因为痢疾引发的脱水症而丢了性命。

    (如果我在这里死了,那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我就不会知道……!)

    自打记事以来,她就被BETA一直追着。在疏散路上,她总被当作穷臭蛋,被认为是阴险之人。如果就这样死了,她就无法去报复这些污蔑。

    (爸爸,妈妈,你们,在那里……?)

    这小女孩带着悔恨和悲伤咬牙,同时接着踏出脚——接着注意到了异常——

    她听见了,振动伴随着低沉的声音。接着越来越大,变成无数的脚步声。难民们的大喊和混乱如同沸水一样冒了出来。

    (难道是……BETA?!)

    在偏离了林间道,在森林中向四面八方鸟兽散的难民中,少女吓得站着走不动路。

    (不逃不行……!可往哪里跑才好……暴风雪中,谁也不知道BETA从哪里来……)

    感觉到绝望的瞬间,她却听到背后微微传来尖锐的人工发出的声音。再回头一看,是不知多少束蓝白色的喷射烟气在高速接近。

    “战,战术机!”

    难民中有人欢喜的说道。

    “是战术机甲部队来救我们了!”

    (战术机!?他们,是来救我们的么——)

    但她转向发出笑声的难民那里一瞬,却又目击到,如同大蜘蛛一般的怪物从森林深处袭来。

    第642战术机甲中队的范氏兰少尉,在MIG-21的管制单元里看着战况窗口,身体僵硬。

    战车级群涌而上,向无处可逃的难民长龙而去,尽管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但还是——

    “——中队长,必须尽快!”

    维奥拉_汉沙少尉喊道。她是和范同岁的卫士,也是范在军官学校的同年。在这个中队里,她和范一样,是仅次于中队长的老资格卫士。但是,她长得面嫩,个子又小,加上长到腰身的深琥珀色头发,不知为什么,总让人联想起小动物。

    P2 P3间页地图

    波兰撤退战/基瑟斯克森林的战斗 1980年3月

    1980年3月,民主德国军正在进行波兰撤退战。当时,波兰领土十中过七已为BETA占领,波兰军队也已崩溃,但国内仍然残留了大量难民,民主德国军和其他华沙条约军一起进行难民逃离支援行动,同时尽力迟滞BETA的攻击,在各地开始了激战。

    民主德国军的北波兰集团军(日后的奥得河集团军)在波兰北部的滨海省地区,西滨海省地区(波莫瑞省),展开部队,利用广大的森林地带作为缓冲区,对BETA进行反复的迟滞战。但是,BETA在压倒性的数量面前,想阻止其进攻相当困难,另外,由于广大的森林对于人类来说是难以作战的地势,该集团军被BETA的攻势数次突破战线,同时却仍然反复进行反击并从包围网中逃离,以尽力维持地区战斗力。

    自从3月3日开始的基瑟斯克森林激战就是这些战斗中的代表,为了保证北波兰集团军在能救出在森林中处于被BETA半包围态势的波兰第1集团军,并使大批难民成功逃脱,集团军活用能在森林里进行某种程度机动战的战术机甲部队,尽力确保用于逃脱的走廊。

    (备注:地图上BETA的战术是腰斩,然后抄下路。另外,这批难民的数目是50万,考虑到难民们行动的速度,德国人的任务将相当艰苦。)——

    p3

    再这样下去,林道的难民们都会死……!

    中队长消去感情的表情重新被投影到她的眼中。

    “再继续提升功率的话,我们会在BETA来之前把难民们都送去见马克思的!”

    维奥拉看起来艰难地缄默着——因为不知道光线级在哪里,不能提升战术机的高度。因此只能在针叶林寻找空隙在林道上进行掠地飞行,速度过高的话跳跃单元尾气会伤到难民。

    “但是,再这样下去的话……”

    惨剧在战况视窗上扩散着——袭向难民的队列的战车级集群,把乱窜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撕碎了。

    一方面,中队的机数为6机。BETA正在向基瑟斯克森林的全城浸透中,所以在该地区的林道中。

    能分配的战术机只有这么多了。

    由于1周前开始的BETA的冬季攻势,友军——民主德国,北波兰军组成的战线从两翼开始连续不断地被突破、由于BETA的追迫而迟于撤退的波兰军主力计数万兵力,以及从在其后方的基瑟斯克市区避难,数目超过50万的难民都被挤入了基瑟斯克森林。集团军主力被迫撤退了50公里以上之后,艰难地再构筑战线、就这样,救出在基瑟斯克森林中陷入了BETA的半包围的波兰军和难民的作战开始了。

    范他们所在的第642战术机中队,作为北波兰军集团的一个部队,当然要支援难民从西方脱离、尽管战力分散,仍连日在基瑟斯克林道中展开战斗。

    “反正我们,【只管战斗就行】!丢掉感情!在这里,【只有这样做……】!”

    “!切……”

    “——各机,120mm散弹预备!对林道上的BETA群【用炮击清除】、着陆。阻止敌人的浸透。【照往常那样做!】”

    队员们屏住了呼吸——如果为了制造战术机的着陆区域而使用炮击,就会殃及在林道和BETA混杂在一起的难民。

    p4

    虽然心里有罪恶感,但命令要执行。范氏兰冷静地瞄准着。

    “就是现在,射击!!”

    连续响起的炮声——瞬间,在暴风雪的另一头发生爆炸、BETA和【不是BETA】的东西都被消灭了。6部MIG-21闯入那阵爆炸中着陆,将该区域中存在的一切都摧毁并停止。

    范有意识的无视那些,快速的让视线游走于投影在视网膜中的情报。林道上BETA对难民的袭击仍持续着、左手边——从南面的森林那里,小型种像雪崩般蜂拥而来——

    (和平常一样,大型种……无!)

    对连大厦也能荡平的大型种来说,森林对人类来说基本上是不能成为保护墙的,但伴随着像基瑟斯克森林那样数万公顷般广大的针叶林的话,BETA的侵攻速度会有所下降,为此人类方面尝试着利用这个优势让大型种的侵攻速度迟滞这种一如既往的阻止战斗。还有因为北方的波罗的海沿岸是广阔的平原,在进击速度的关系上看,大型种好像会更加倾向于攻向那边。

    但是,怎么也不能容许膨大数量的小型种向森林渗透这种结果。

    “——范氏兰和维奥拉清除林道上的BETA!包括我在内的4机去阻止雪崩般涌来的BETA!”

    “战车级攀着树过来了。不要忘了分队战斗组战友之间的连携!”

    “明白!”

    “——!明白!”

    维奥拉看起来有点不愉快地回答道,她不让自己的视线对上范氏兰。范氏兰也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对上维奥拉。

    2部MIG-21将对多目的追加装甲插在地上,两手拿着突击炮对袭击难民的战车级突进。

    “从难民那里滚开——!!”

    维奥拉伴随着咆哮让BETA沐浴在短连射中击破之。为了即使少一点殃及到已经和战车级浑然难分的难民们,尽可能的不产生流弹。

    不断炸飞着战车级。但维奥拉明显没有顾及全体战况。

    “你冲得太靠前了,维奥拉!”

    范氏兰为了阻止维奥拉机一边在背后追一边大叫。

    “再这样下去,左右方的防守就顾及不了了——”

    “——那是你的工作吧!?明明是个GOOK(东方蛮子),不要指挥我!”

    GOOK(东方蛮子)——在民主德国使用的词汇,意为野蛮的半人类,是对黄种人的蔑称。

    范没继续说下去。她不觉得蔑视自己的维奥拉会听得进去她的话,范对应该保护维奥拉的背后这一指示也觉得不无道理。

    “——范、维奥拉,新出现的战车级和斗士级往你们那里去了——数量在300以上!阻止它们!”

    ““明白!””——

    范和维奥拉对连长新下达的命令如此回应道。但是,维奥拉仍还在林道上消灭着战车级——能够进入森林阻止BETA的只有范一个了。

    “看招!”

    在炮击开始的同时,范一边确认着表示小型种的光点不断从显示战况的窗口上消失一边准备咽下一口口水——在下一个瞬间,她对视界之中映出的光景感到了战栗。

    好几十只战车级爬到了树上,正准备朝这里跳过来。

    “……!用后退射击来——”

    范反射性地想要拉起操纵杆,但随后她想起了周围的状况。在狭窄的林道中无法提升到足够的速度以拉开距离进行后退射击——。

    就在这一瞬的间隙之时,战车级一个个向范的机体跳了过来。不过一会就有近10只缠在了机体上并立刻开始啃食机体。

    (要用短刀排除它们的话就来不及了!再加上,从前方过来的那些也在继续接近着……维奥拉呢!?)

    心头涌上了死亡的恐怖。在装甲遭到啃咬而破碎的诡异声响之中,她通过别的窗口确认了背后——维奥拉在与袭击难民们的战车级展开混战,看来没法从容地支援范。或者说,她只是故意弄成这样让她看而已么。

    “呜!别想得逞!”

    范下定决心并给跳跃单元的火箭引擎点火,在机体急速上升的同时强行横向转身,想通过离心力甩开战车级。

    范下定决心点燃跳跃单元的火箭引擎,让机体急速上升的同时强迫机体侧回转,她要利用离心力甩开战车级。

    她忍住几乎让她吐出来的激烈加速作用,同时检查状态——虽然大部分BETA都成功的被甩掉,但是还有几只贴着。警报声传到耳边——一部分已经啃破了胸部装甲,到达管制单元附近了。

    “——玩意!看这招”

    在着陆的同时,她切断了跳跃单元的推进剂供给,切断了自动平衡器让机体滑行,终于彻底压碎了几只。接着又解除了柔性控制系统的安全保护,将两手的突击炮冲向机体自身,连续射出36MM穿甲弹。

    战车级和MIG-21的装甲前脚跟着后脚被打飞。不知多少发机炮弹掠过机体胸部,冲击直袭管制单元。这可是如果运气不好也许连座舱也会中弹的战术——但是,想立即排除贴在机体身上的大量战车级,也只有这种办法。

    没有几秒钟,贴在范的机体上的战车级被全部排除,但代价是全身的装甲都受到损伤,关节部分好几处都无法运作。虽然跳跃单元没有损伤,但是推进剂却发生了泄露。

    “……啊!哎呀!”

    范忍住了刚从死亡解放时眼里流出的泪,她大喊着同时向前方的战车级集群再次开始炮击。

    “——你在搞什么啊,东方蛮子!”——

    维奥拉从背后赶来。看来她已扫灭了林间道里的战车级。

    “——还被战车级贴上了……这是菜鸟才能有的事情吧!没有斗志的话赶紧回中国去怎么样?”

    自己又不是中国人。再说,她干吗不帮忙——她忍住这些话,接着道歉一般说着赔不是的话,继续射击。

    之后,战况窗口上又出现许多光点,这次是从北方的森林里,小型种成群结队在接近。数目超过2000——这个数目可不是6机能压制得住的。

    (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被夹击了……!)

    这种状态下如果被战车级贴上了——现实的死亡恐惧让范背后发抖。

    “——各机,临时放弃该林道!五公里后方有个叫奥尔沙克的小村落。我们在那里去迎击它们。”

    “——中队长!那这里的难民——”

    维奥拉带着一副无法接受中队长决断的口气说道。

    “——如果我们在奥尔沙克对敌人进行减量的话,就能消灭林间道里的BETA。要把牺牲抑制到最少!”

    范紧握操作杆。如果她们从这里后退,林间道里的难民肯定会被BETA全部杀掉。

    “——那么,至少应该在林间道里边后退边进行减量!既然像刚才那样的低空跳跃可以进行——”

    “——在被战车级渗透了的森林里掠地飞行,只会被它们从四面八方跳起来挂住!再说有机体受伤了!”

    维奥拉瞪了范一眼——范只好装作不介意的样子。

    “——还有,基瑟斯克森林里还有几十万难民,以及数万波兰军。你们不要搞错了自己应尽的职责!各机,开始跳跃!”

    “收到!”

    范率先答道。其他卫士慢了一步也相继答道。维奥拉现在看范的眼神,正如同带着诅咒一般。

    范像是逃避这目光一样确认地上的状况,视线开始移开——接着她再次感觉到了战栗。

    因为炮击林间道里布满了小型种和难民的尸骨残骸,那里面还有一名站着不动的少女。她脸上还残留着天真——但被血染红的银白色头发却在暴风雪中激烈的飘动。少女悚然的看着MIG-21。是她已经看到了用凄惨这样的词也不足以形容的情景,还是已经明白了自己之后的命运——

    P5——

    “——啊,那是……!”

    维奥拉注意到了少女的存在——一瞬间,她说不出话。少女的背后战车级成群的迫近而来。

    范咬牙移开视线,向中队那方向看去。

    “——为什么,这样……这样的话,那孩子就不能得救……!”

    维奥拉像是叹息的自言自语,随着她拳头打到控制台的声音,传到了耳机里。

    午后4时/1600时刻 波兰人民共和国

    波美拉尼亚地区(滨海省) 什切齐内克森林

    博尔内-苏利诺沃基地

    供第642战术机中队休整的博尔内-苏利诺沃基地,位于和基瑟斯克森林接壤的什切齐内克森林里。原来是驻波兰苏军的基地,现在是波兰军和民主德国军等华沙条约机构军的据点。

    返回基地后,范就跑到了格纳库。由于机体损伤,为表歉意,所以就跑去格纳库帮帮整备班的忙。虽说不是自己的责任、但如果摆出一副机体损坏是理所当然的架子的话,就会产生不必要的磨擦。更何况自己是越南人——实际情况是就算再怎么疲劳困顿,也不得不帮助。

    从脚一踏入充满了从室外传来的大风雪的呼号声和整备作业噪音的格纳库时,范氏兰就立即知道自己弄错了探访格纳库的好时机。维奥拉等等的一些其它卫士已经站在了自己的MIG-21之前。就像要将今日的战斗的悔恨发泄出来一般,险恶的空气在漂散着。

    范氏兰就像平时一样,一边在脸上弄出微笑,一边在心里祈祷着不会发生什么事,走过了那个地方。

    “等等,那边的东方蛮子”

    围着维奥拉的其中一名卫士将范氏兰叫住了。那应该是维奥拉的心腹卫士,有着红色长直发的特征。

    “没有什么想对维奥拉说的吗?在今日的战斗没能救出难民,都是你的错吧?”

    “我怎么会……”

    为了不让对方的情绪受到超出必要的伤害,范氏兰在微笑着的同时含糊地回答——这是自己只因为是越南人这个理由,在受到残酷的歧视和欺负的学生时代时学会的一个处世术。

    而且,被维奥拉这样无理取闹也不是第一次了。这种事在范氏兰编入中队时就重复着,就连比范氏兰年纪小,连实战经验尚浅的人也加入其中,却从没有人因此觉得内疚。

    “不要装傻了,我们从维奥拉那里听到了。因为你这家伙被战车级啃到而受到损伤,所以中队长选择了撤退。”

    这话语中混杂着谎言。但是范氏兰将翻涌的感情压抑住,仍然平稳地回答:——

    “那次撤退是为了避免受到战车级集团夹击……而我为什么受到损伤,我想大家去看看战斗记录的话应该就能理解的……”

    “什么,机体损伤的原因,岂有此理,你想推给重要的战友吗?如果维奥拉背后被攻击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所以说,我怎会……”

    维持着微笑,拼命地否定着的范氏兰——突然,维奥拉快步走近范氏兰,右手狠狠地抽向范氏兰的脸颊。

    “……哎!”

    伴随着干涩的声音范氏兰倒向地板。围拢着的人脸上都浮起了阴暗的笑意、一直在格纳库作业的整备班人员的都装作没有看到。

    “姐姐我现在不是要听你的说明哟,区区一个连背后也轻易地被突破的东方蛮子”

    维奥拉充满优越感地歪着嘴,用右脚轻轻地踢着在地板上用手支着身体的范氏兰。(门级BETA:女王求践踏)

    “反正保护波兰什么的你根本没有在意吧?”

    “但、但是……”

    范氏兰保持着微笑等着维奥拉下面的话语。现在的状况不论说什么都会沦为把柄,这是凭着一直以来的经验多次领悟到的。

    (而且,维奥拉她们为何拘泥于波兰的难民,也是有其理由的……)

    她们是在范氏兰即将编入中队——在3个月前的波兰的大战,为了救出被BETA包围的友军和难民,和波兰军的战术机中队连携、跨过重重的苦难之后才成功。在那个时候一起共同战斗的波兰战术机中队,在紧接着的撤退战中,第642战术机中队担任殿后任务全灭,但是在那时开始培养起来的友情直至现在也在支持着她们。

    “算了,说的也是。毕竟你这样的东方蛮子,来了也不过是在这场战争里打短工。你父母也是为了票子才移居到民主德国是吧?”

    “……”

    “真是个没地方找的好身份。夺去了我们这些失去祖国的东方难民应有的工作,接受国家的补助奢侈的生活着,得到了钱送回祖国……不是有传言,说不如说是多亏了BETA战争开始,你们生活得比以前更快乐才对吧?”

    维奥拉说的有一部分是事实。

    民主德国在冷战时代,伴随经济的发展,为了解决劳动力不足,于是向散布在世界各地的社会主义国家表示共同合作,因此向古巴和越南等中小社会主义国家招募移民,并许以重金补偿。范的父母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就这样成了海外务工者,远渡到了民主德国。

    (只是,现在由于这场战争,我们不允许回国,生活补助也停止了……我们只能在民主德国靠劳动活下来……)

    但是,就算这样说明来脉络,她们也没有被接受她。她们也没闲暇关心这些,而是寻找发泄郁愤的方法——

    “我听说了在军官学校的传闻,我们可不是一路人……啊,错了,你不是人是蛮子。不管怎么说和我们的肤色不一样嘛。”

    像是奉承维奥拉的卑劣笑声响起。虽然被人骂到肤色这种自己没法改变的事情,她感到心里很疼,但范还是带着笑容保持沉默。维奥拉却像是要追击一样拿右手抓住范的颚。

    “蛮子可真好。和我们不一样,暂时还不用担心祖国被蹂躏。我们不只是救波兰的难民,还是为了延缓BETA攻进民主德国本土,能拖一天是一天。”

    维奥拉说的没错,在波兰西北部展开的北波兰集团军在波兰撤退战后,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反复进行战斗。

    时值严冬期,他们却还在对BETA战不利的森林地带支援友军撤退,只要多拖延一分一秒,就越表示现在的防线会被踏平。现在民主德国和波兰的边境上,防御BETA入侵的防卫线正在构建中,至少在完成之前,在波兰展开的民主德国军队就没有撤退的选项。

    “在我们和BETA战斗期间却忙着赚钱,准备逃跑对吧?和那种卫士一起战斗,我们当然不会高兴!”

    维奥拉对范痛恨的吐了一口吐沫。范的微笑却没有放松,用额头受着——没有反驳,没有抵抗。

    “守财奴!黄皮猴子!寄生虫!跟你比起来,那些容克地主贵族还强不少。反正,对于刚才你看到的那个女孩,你也没什么想法吧?”

    “……!没,没有那回事……”

    维奥拉的谩骂伤了她的心,但范仍然保持微笑否定道。维奥拉继续不快的说道。

    “反正你这微笑也是假的,瞧不起我们对吧……反正我也不介意。相应的,每天我们都会这样疼爱你。中队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觉得头晕——包括战斗的时候,中队长如何对待维奥拉她们,她清楚,但却从没插嘴过。理由她清楚。要维持严峻战况下的统率,必须得有个替罪羊,这样才能对全局战况有所贡献——

    “我们谁也不拿你当同伴。如果不想让我们再为难你,就别顶撞我们。再说在战斗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几小时前的恐怖复苏,让她背后发凉——她不知道那时候维奥拉是不是真的没心救自己。以后同样的事情即便再次发生也并非不可思议。

    “啊,对对。我们接下来要慰问那个难民小孩。所以我们MIG-21的扫除,就交给你了。孩子们憧憬的卫士大人要是因为清扫作业染上硫磺味,那形象可就破灭了。但要是本身还有禽兽味的蛮子你,她就不会这么想了。”

    P6

    维奥拉浮起了扭曲的微笑,违逆我的话会怎样,后果你知道的吧——她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用心去清洗机体哦。我们的机体,不只沾上了BETA那令人厌恶的血,还有牺牲了的难民的血……比你这家伙身上流着的卑贱的血,价值是不同的。”

    “……咳!”

    “就这样吧,东方蛮子”——

    作为最后的礼物,维奥拉在离开时踢了范氏兰一脚、力道猛得身体都歪了。在后面围观的人不断地窃笑着。整备班还是在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在远处其他的卫士只是在眺望着的。那些政工军官却从没有纠正共产主义思想的错乱。

    范氏兰虽然满肚子受不了的想法,但却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

    范氏兰完成机体的清洁的时候已经是将近第二天了。浴室已经没有人了,只有范氏兰淋浴的水声。

    各种各样的思绪漂过,范氏兰一直凝视着沾满硫磺气味的手。

    在一开始她上学的时候,最先被指摘的就是自己身上沾染着越南人街的臭味。大部分同学连柏林有越南人街、越南人街在哪里都不知道。只是肤色不同、样子不同就不被当作同样是人。

    现在身上连BETA体液的臭味也沾染上了。

    “我,也没做什么坏事……”

    紧紧地闭着眼、口中漏出了小小的咕哝声。贴在脸颊上的水珠流淌着,落在了丰满的胸部上。

    “为了让尽量减少母亲的负担,哪怕一点,我不断努力学习、在民主德国军队的军官学校也合格了……但是这个国家却不当我是人……”

    无论学校还是军队,歧视像自己这样的越南系移民者就是常识。教师和长官也不会去纠正这样的事。

    但就是那种人,却在国际上主张着容许多样人种共存的社会主义优越性和国际之间的协力共赢的重要性。范氏兰最怕是就是他们真的只是耍嘴把式却不付诸实施。如果不去意识到现实和理想的差距、人会变得多么冷酷——

    而因为受不了这样的无理的对待,从学校和军队人间蒸发的越南人朋友也很多。

    自己能忍受下来是因为已经对一切死心了,脸带微笑过日子。即使被弄得肝肠寸断,但如果不笨拙地违逆他们的话,他们也不会再做出更过份的事的————

    (但是,我明明也是卫士……明明赌上性命去和BETA战斗的……)

    维奥拉她们,以波兰的战友的遗志继承下去这个大义名份为盾牌,把自己作为借酒浇愁的解闷道具。从难民那里夺走工作,将战争作为存钱的手段,【为逃出欧亚大陆】作准备,用这种【煞有介事】的理由。

    (稍稍考虑一下,就会明白那样要求的明明是需要海外劳动力的民主德国自身……而且,我们的生活补助都停止了,现在比民主德国人还辛苦。)

    但是,自己对于这样的无理待遇,却无能为力。为了保护自身而带着微笑,即使一点点也好,也能减少一点被责难。

    如果民主德国被入侵BETA的话,在柏林故乡的越南人街就会毁灭。这样的话,政府会以民主德国人的安全为最优先,移民人士可能连逃离的机会也得不到,就那样被BETA虐杀。

    为了让这样的事被推迟一天也好,而且,为了帮助因为生活补助停止了而被迫过上困苦生活的家人,自己必须赌上性命和BETA战斗——

    (如果今天,如果不是维奥拉只顾着消灭林道的BETA的话,我不会被战车级附上身的。)

    冷不防地,伴随着那个时候的恐怖,脑海里掠过了今日与BETA战斗的记忆。

    在那条被BETA和人类的残骸掩埋的林道里,那个浮现出绝望的表情的、伫立着的少女和在她背后迫近的无数的战车级——那个少女不用数十秒,就会那样被生吞活剥吧。

    自己对那个少女见死不救了。那个少女比起这样的自己,人生更加悲惨。虽说没有其他的手段了、虽说这只是今天的战斗中逝去的数千难民中其中的一个、一想到那样的事,罪恶感充斥心口。

    尽管这样,维奥拉她们还是这样说——“反正,在最后见到的那个女孩儿的事,你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吧?”

    “……!哇呀呀呀——!”

    范氏兰一边发出要爆裂般的咆哮,右手打向淋浴室的墙壁。不会错,民主德国的秘密警()察——国家安全部和政工军官应该安装了窃听器,但即使那样也不能停止叫喊。

    拳头里游走着猛烈的疼痛。但是,范氏兰不管不顾,再次打向场壁。通过那样,才能让自己那颗被维奥拉她们的话撕碎的心得到一点点治愈。

    “我也、我也……!”

    想守护大家。即使独自一人也想拯救很多的人。即使是迟滞一天也好也想拖住BETA的进攻……

    “但是,这样的、这样的……!”

    不想为了这样的国家死去。不想让那班人当自己是玩具。想从这样痛苦的日子中逃离。

    “但就算那样,我也是卫士……父亲和母亲的孩子、身上流着的血是不能舍弃的……!”

    所以、必须得加油、必须得战斗。无论被伙伴们怎么蔑视也好。

    只要像至今为止般脸上挂着微笑的话,就能让一切过去的。

    “……!”

    粗暴地呼吸着,停止了殴打墙壁。右手和墙壁都沾上红色。血的颜色是一样的,但是这样的事在这个地方什么意义也没有。

    (我的血不是卑贱的……)

    然而,不重复地说的话就等于承认自己的血是卑贱一样——就这样啜泣了几分种,直至冷静下来为止。范氏兰抬起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钟。

    已经是凌晨1点了。考虑到明天的起床时间的话,睡眠时间只有3小时左右吧——

    睡眠时间再少的话,明天的作战中可能会犯错误。

    根据战况报告,预测从基瑟斯克森林撤退的作战会持续到明天以后。

    就是现在的瞬间,在森林内的林道里,尽管难民们一边承受着暴风雪吹袭,一边被BETA的恐怖和寒意折磨着,还是试着拼命逃向友军的防御线。再加上,在那个防御线中,地面部队正在抵抗着BETA的攻势,维持着战线。

    与那些人相比,只要去掉与BETA战斗和被伙伴们欺负的话,自己还有提供的暖和食物和床被,立场上可以说是赋予了天差地别的差距。

    范氏兰湿透了的身姿,有点自嘲感觉地微笑了。

    连自己都憎恶自己的卑鄙无耻。用还有比自己下等的人存在的实感来维持自尊心的话,那样和维奥拉她们就是一样了。

    (就算不断拼命地BETA战斗,我也不会变得幸福的……)

    范氏兰为了那一切中逃避,闭着眼摇着头。用残留着痛感的右手打开了自己的房间的门。

    3月11日1600时刻 波兰人民共和国

    波美拉尼亚地区(滨海省) 什切齐内克森林

    博尔内-苏利诺沃基地

    第二天,等待着返回博尔内-苏利诺沃基地的范氏兰的是上司意想不到的话语。

    “休息一个星期,吗……?”

    在战况报告之后,被叫到司令部的范氏兰不知所惜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有什么意见吗?”

    第642战术机中队的中队长用一本正经的表情问。

    他原是从空军飞行员转向组而来,是在人员急速减少的“巴莱奥罗格斯”作战的生还者。且不说他对范的态度,作为指挥官的能力无可辩驳。

    P7

    “北波兰集团军司令部发布的休假规定,你肯定也知道吧。”

    “您是说前线服役一年以上的卫士,允许每半年一次,回家归省休假吧。”——

    “没错,我也说过,对你同样适用。”

    “但是,在这么严峻的战况下,我离开中队……再说卫士和机体都不足……”

    另外,她并不知道维奥拉会说出什么挖苦自己的话——这种恐惧在心里盘着。

    中队长却一本正经的点头。

    “没错。话虽如此,为了维持士气,按照规定给予卫士休假,这也是我的职责。特别在恶劣的战况下。”

    “这一点属下知道,可是……”

    “既然知道,那就废话少说接受命令吧。火车换乘顺利的话,明天就应该能到达柏林。让你父母看看你充满活力的脸吧。毕竟,你也好久没回柏林了吧?”

    中队长说的不错,范已经3年没有回到故乡了。不仅是战况恶化的缘故,对自己的嫉妒和蔑视,也让她保留回家的想法。

    “基瑟斯克森林撤退战还不知何时结束。反过来说,等结束了,你们估计也得崩溃。再说又不是只有你受到优待。这不过是,为了保持中队的战斗力,轮番给你们休假。”

    “那么,为什么我最初……”

    “也够辛苦你了。偶尔你也需要喘口气吧。我能做到的就这么多了。”

    中队长眼中充满羞愧,把目光移开转向窗边。范察觉到了他真正的想法,表示感谢一般对他敬礼。

    “属下明白。范氏兰少尉,现在接受休假。”

    到达柏林需要的时间比预想的要多。前线的混乱反映到车站,便是列车运行表已被打乱,以至去民主德国的列车多半塞满难民而无法提高速度。为了防止难民偷渡,国家安全部的边境警卫队也在确认乘客的入境许可证。

    与此同时,范也发现了BETA战争的战火的的确确的在逼近柏林的证据。

    在波兰和民主德国边境的街道,葛雷纽夫近郊,她看见了。看见了从熊熊燃烧的森林里扶摇直上的巨大黑烟——民主德国军为了保住奥得河—尼斯河绝对防线,认为森林是障碍,因此主动将森林烧尽。

    这和她在北波兰集团军的实证经验一样,森林确实能减少大行种BETA的攻击速度,但是,战车级和斗士级等小型种却可能更容易入侵,加之如果光线级侵入森林,反之森林就会成为战术机进行光线级猎杀和集中炮击的障碍。

    范到了柏林市中心的弗里德里希大街(Friedrichstrasse),到了离这条大街10公里的利希腾贝格区已是接受休假开始3天后,3月14日的傍晚。

    辅一踏入越南人街,范就察觉到一种难以描述的安心感。

    她眼睛看到作为这里象征的红色和黄色的告示板和楼垂标语。她鼻子里闻到调料和香料的香气。她耳朵听到不知从哪里来的许多民谣和路上来回行人交谈的话语——

    (我……回来了)

    穿着野战服的范,带着平稳的心情继续走着。比起波兰,这里简直就是天国一样。(我还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虽然她的老家在主干大街之外,但母亲会先一步在她经营的越南小饭馆里露出头,在那里的话,肯定能吃到母亲亲手做的饭菜。

    (这3天里都没像样的吃过一顿饭……)

    但她放缓心情,再次向周围观看时,却发现了细微的违和感。

    不是过年过节,可街上的行人却多了。道边的孤儿和无家可归者也多了。不仅能听到越南语,还能听到她认为是中国话和俄语的说话声。而路上的行人也并无生气。

    范带着苦闷的心情皱眉不快。她知道,这变化是因为民主德国政()府引起的。

    在从前,政()府就奉行隔离政策,半强制的让所有越南人住在利希腾贝格的越南人街。如今,由于BETA战争的激化,亚裔难民的流入和海外务工者的增多,政 府自然会将移民悉数塞进这里。这导致这条街的经济和卫生环境开始恶化。

    这与她在学校和军队察觉到的一样,民主德国人多半认为越南人是不知底细的存在,否则也不会利用民主德国的困境,夺走财富。这也是为了消除市民不安情绪的方针吧。

    (也许,政()府是为了让一般市民对现体制的不满有一个发泄的缺口,才把我们越南人隔离开,让我们陷入一种活不得死不能的状态。当注意到有比自己还低等的存在,人们就会从现实中转移目光……)就像我和维奥拉一样——被沉重的郁闷折磨的同时,范像是要甩开这些不快一样加快脚步。

    3月14日 PM 8:00(20:00/2000时刻)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

    东柏林 利希腾贝格(行政区)/(Bezirk Lichtenberg)

    范踏进小而整洁的越南餐馆,刚进门里,便被欢声包围。

    店面里仍然都是回头客,小的时候她就被他们疼爱。很快许多啤酒和饭菜就准备好了,宴席开始。后来听了传闻过来的其他回头客,加上学校放学回家的4个弟弟妹妹,不仅店里,街上也摆放了桌子椅子,这样子看起来真像是在过节一样。

    但是,即使在这瞬间,波兰境内还在进行着悲惨的撤退战——即便范被久违的安心感包围,她也没有忘记这些。

    “说来,为什么突然就回来啦,兰酱。”

    表针已经过了晚上8点,范的母亲在厨房过道里问到。

    虽然店里还有回头客,但过了饭点,他们正高兴的各自单手拿着扎啤在交谈。

    “要说为什么……也只是因为被命令休息了嘛”——

    咖啡杯在嘴边,范苦笑着答道。去打仗的女儿没有事先联络,突然就回来。家里人想会不会有什么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

    范喝的咖啡是作为替代咖啡的越南货。因为越南是仅次于巴西的世界第二大咖啡生产国,这条街也就有着嗜好咖啡的文化。

    品尝着从孩童时代就习惯的咖啡,范接着说道:

    “战地那边,卫士们每半年允许回家一次。当然是为了维持士气。所以这也没什么不可思议。”

    “可你都不联系一下,突然就回来了。当初我还以为我看到的是鬼魂呢。” “这也没法子。就是因为太突然,也没有联系你们的空闲。”

    “算了,算了,看见兰酱你活着,当妈的我就知足了。就算兰酱你真到了那个世界,反正你爹在,我也不用担心了”

    “喂,妈,这话真的是对你亲生闺女说的?”

    听到母亲不正经的开玩笑,范又苦笑道。

    在她进军官学校之前,父亲就因病去世。此后,便由母亲支撑家计。

    范的父亲作为郊外工厂工人的同时,也是经营少林拳道场的师傅,所以在家见面的机会不多。

    她记得的事情,只有小时候每天严苛的训练。但是如今想来,也许正是父亲给了她不向差别对待服输的坚强。

    (那么现在,也许我正应了父亲的期待……)

    看着咖啡里晃动的黑色液体,范有些寂寞的想到。

    (现在,我每天只是把微笑贴在脸上……)

    p8

    “那么,最近还好吗,兰酱?”

    看来那才是正题吧,母亲凝视着范氏兰的眼瞳问道。

    “虽然听到谣言说,波兰变得很不得了,但TV和收音机完全没有报道……这条街道也是,虽然从东方来的越南人和中国人增加了,但却不会从自己的口说出来……”

    (那是……,因为发出禁口令了……)

    民主德国政府禁止逃难而来的难民,在民主德国国内散布关于BETA和战地的事。对这个国家而言,言论管制是家常便饭一样——

    BETA是怎么样恐怖的存在呢、战况到底紧迫到何种程序呢,对这些不知情的话,一般市民直到民主德国本土被BETA蹂躏的那一天到来之前,都不会抱有危机感地度过平和的日子。

    (连妈妈也不例外……)

    “……我一直都很精神呢。”

    为了不让母亲担无谓的心,范氏兰干脆地回答道。

    “因为我是卫士——战术机的驾驶员,所以食物和睡觉的地方都不用操心。虽然这样说不太好,我还是相当轻松的。被战友们的照顾着呢。”

    “那样,太好了”

    母亲放松了肩膀温柔地微笑了。

    “因为兰酱性格很温驯,虽然觉得即使在军队也不会受到欺负的,那样的话好像是没问题呢。”

    “……”

    “我这边会自己想办法的。如你所看到的,虽然因为战争的冲击,街道都荒废了,但常客们都照旧会过来光顾,而且那些孩子们都很能帮上手。”

    看往店内——在那边的是,范氏兰的4个弟妹,正在帮忙洗碗碟和接单。他们都比范氏兰年龄要她小得多,最年长的长子都还未满12岁。

    (假如可以,即使战况恶化、征兵年龄下调,或许还有3、4年,让那些孩子与战争无缘地了结……)

    在那之前,她想让某些东西发生改变——范氏兰一边望着弟妹,一边那样想。

    战争在民主德国军的劣势下再继续发展下去的话,迟早弟妹们都会被征召、作为兵士立于战场上。最坏的情况是、自己和他们都在数年中战死,范家的血脉可能就会完全断绝。

    即使不能避免被征召,至少要提高弟妹们生存的机率、即使是一点也好,她也想扳回战局——虽然明白到这是个虚无飘渺的愿望,即使那样范氏兰也忍不住那样祈盼着。

    (我进入士官学校也好、决定成为卫士也好……)

    在范氏兰的内心,对移民到民主德国的双亲也不是没有怨怼的。假如双亲没有移民到民主德国的话,自己也肯定不会受到歧视对待的。

    然而,如果让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妹4人的生还率增加一点的话。那是,关系着守护故乡的话——

    母亲也是,因为察觉到那份觉悟,才没有反对自己进入士官学校的。

    (……那么,因为这份觉悟,被维奥拉她们欺凌也好,因为她们的过失战死沙场也好,我接受得了么……?)——

    “那、那么……,那些孩子们最近的情况怎样了——”

    为了从内心中刹那间狂暴起来的负面感情中摆脱,范氏兰改变了话题。

    就在这时,从路上响起了叫骂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在路上的是,一个越南少年受到了数名民主德国士兵的暴行。虽然周围纷纷扰扰,但谁也没有去帮助男孩。

    (到底,发生什么事……!)

    对弟妹们说了不要从店里出来之后,把门打开的范氏兰隐藏不了对眼前的光景产生的动摇。

    在3年前这是不可能出现的光景。德国人不会走入越南人街,反之亦然。

    受到队长身份的兵士右直拳,打飞到售货摊的少年——那样就老实了吧,德国兵们吐了口口水宣告。

    “可恶,明明是越南佬,竟敢叫我们付钱,嗯!?”

    队长身份的军官扫视了在路上散落一地的烟盒和啤酒瓶。

    “难得身为德国人的本大爷在休假中顺便来给你们这班东西检查操行……明明只是一班在民主德国聚集的蛆虫,不要太神气了!”

    “……!!”

    范氏兰愤怒着握紧了拳头。即是说那班士兵,拿了商品不付钱就走。少年为了阻止——受到了报复。

    (就算我们是移民人士,无论如何,可那种事情能原谅能容许么……!)

    范氏兰确认了士兵的襟章。全员都是下级军官,兵种是步兵。从身段上看的话是恰如其分的老手。为了发泄在战场上积存的忧郁而来的吧。(门级BETA:尼玛区区步兵!)

    看看路上,越南人只是远远围观。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走过去的人也很多。

    对眼前的状况忍不住屏住呼吸——那样显示着,那样的骚乱只是这条街的茶余饭后般的事而已。

    “听过苦头后,记得不要再顶撞本大爷!在围观的人也是!你们这班东西,没有成为BETA的饲料,是因为民主德国的恩惠!劣等的东方蛮子,别以为能像德国人般生活。给老子好好记住!”

    说完这话,德国兵们就拾起盗来的商品走了——

    同时,围观的群众都松了口气各自散去了。虽然有帮助少年的人,但不过区区数人而已。

    范氏兰用不知是愤怒还是惊呆的心情看着这些。不能原谅以乱七八糟的理由对少年施暴的德国兵,但是,对那种状况也无动于衷的越南人也不能原谅。

    “……没办法啦。虽然很遗憾,但我们在民主德国就是处于这种立场的啦。”

    “……!”

    范氏兰瞪着眼盯着那边的——满脸微笑的母亲,凝视着正在恢复平静的街道。

    简直一模一样,和为了避免受到维奥拉她们欺凌的自己。

    放弃抵抗、挂起虚伪的微笑的话,就不会令对方的情绪变得更差——。

    “搞什么呀,那个……”

    范氏兰被狂涌起来的冲动所支配,用颤动的声音喃喃低语。

    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的母亲,转头望向范氏兰。

    “兰酱……?”

    “再怎么想,这样也太奇怪了!”

    再也按耐不住,范氏兰发出粗暴的声音。对于德国兵的蛮横,不抵抗只微笑的母亲——那是、自己自身的写照。

    “我们虽然是越南人,但同样是人类,同样是民主德国市民啊!我也是,不只这条街道,为了守护民主德国这种国家,作为卫士战斗着——明明是这样,搞什么呀,大家都那个态度!那样不就是奴隶了吗!”

    虽然明白自己的话只是在伤害自己而已,但是尽管如此,翻涌的感情也不能平息下来。

    “大家,是为了被德国人当作奴隶劳役,到最后被BETA宰杀而来到这个国家的吗!?在那里出生的我和弟妹们会怎么样!?我到底,为了什么和BETA战斗才好啊!?”

    “兰酱,还不住口!”

    “……!”

    “我们都已经决定在这条街、这个国家活下去了。拜托了,这种话不要在这里说……!”

    因为母亲的斥责而取回自我——就算是越南人街,也不能说没有被国家安全部雇佣的情报提供者潜伏着。虽然无论是谁也不会当众谈论的,因为在利希腾贝格坐落着国家安全部——

    虽然同样流着越南人的血,但也有站在国家安全部那边做无间道捞油水的人,这就是现实——范氏兰愤怒得肩膀震动。

    P9

    “那……你要我说什么才好……!”

    “兰酱……”

    “我啊,不想像妈妈那样,挂着那种虚伪的微笑……!”

    范氏兰一边倾吐出怨言,一边将视线移开,说了句“先回家了”,在听到母亲制止的话之前,就全力跑出了路上。

    (我啊,为何而战、为何而死呢?我啊,为什么、这样辛酸呢……!?我也不是喜欢才流着越南人的血的……!)

    为了赋予还年幼的弟妹们未来。为了守护这个故乡——然而,对于为了达成那个目标的战斗中,存有多少意义呢?对于为了忍受现实而自己作出的微笑中,存有多少价值呢?

    范氏兰眼瞳中泪珠滚滚、跑出了那个地方。

    5月1日 下午1时/1300时刻

    波兰人民共和国

    波美拉尼亚地区(滨海省)

    什切齐内克森林

    博尔内-苏利诺沃基地(门级BETA:地名至今还没记住T T)

    那天,在博尔内-苏利诺沃基地,很多输送用的直升机和卡车毫无间断地出出入入。也有新搬入的MIG-21。虽然天气还是在下雪,但温度比起之前上升了许多,感到春天快到了。

    “——增援吗?那也是,民主德国军的新战术机部队……?”

    因为要出击,维奥拉一边启动用整备支援担架搬出驻机场的自己机体,一边用混杂着惊讶的声音问道。

    “——明明在冬天的时候,受到那样的损害……”

    范氏兰虽然像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其实在内心是很同意的。在冬天的期间,北波兰集团军防御线的战术机部队受到极大的损失,机体和卫士都只向那边补充,对这个基地来说,配置新的战术机部队什么的,已很久没有见过了。

    “——正是因为受到那样的损害,才这样配置的”——

    中队长补充说道。

    “——北波兰集团军在冬天的打击中已不能恢复了。春天来了如果雪开始融化,土地会变得泥泞,人类方面的动作会变得迟钝。高层们为了预备,趁着现在增加战力。”

    中队长接着扫视一下中队队员们的脸。

    “——基瑟斯克森林的撤退战,终于也终结了。”

    维奥拉和那班逢迎的人合上眼睛,看起来有点害羞地微笑了。范氏兰对这摆出副扑克脸,抖擞精神地凝视着。

    如中队长所言,凄惨至极的基瑟斯克森林撤退战由于北波兰集团军以莫大的牺牲努力之下,大约在1星期前终了。

    虽然作战公开发表是成功了,但救出的难民数没有公开。同样,完成了撤退战的民主德国军和波兰军的损失数也没有公开,有谣言说,就是乐观地看,也损失了大约3、4成的战力。

    第642战术机中队也在冬天期间损失了6名卫士,但是因为断断续续地受到补充,艰苦地维持着战力。别的基地损耗率是200%以上——也就是说,冬天期间失去了24名以上的卫士——这边就是挂了一个中队了。

    (这样考虑的话,军队在雪溶之前再编起战力也是理所当然了呢……)

    如果相信之前所述的谣言的话,北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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