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有希赶出房间之后,政近坐恭太郎的车回家,在这之后几乎以怅然若失的状态度过。平常做的家事也完全没做,没念书也没上网,只在房间看着太阳逐渐西斜下沉,依照父亲的叫唤坐在餐桌前面。
「怎么样?我觉得做得满不错的……」
「……嗯,很好吃。」
恭太郎宣称重现了英国名店的味道,充满自信地端出晚餐。政近慢慢将料理送入口中,简短回答。
有希的话语至今也在他的脑海回荡。在这之前占据脑海的待办事项,也就是严清提出的条件,在妹妹出生至今首度发泄的愤怒面前,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妹妹的暴怒对于政近来说就是如此震撼。
(有希居然气成那样……她确实很可怜,实际上至今也非常勉强她……昨天也哭成那样……我一直牺牲她至今,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政近知道自己的发言伤害了有希的自尊。至今杰出担任周防家继承人的她,突然被哥哥说「你至今很努力了,之后交给哥哥吧」这种话,难免会做出「啊?」的反应。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确实如此。但是她那么生气……气到任凭怒火将政近踢出房间的原因不得而知。原本反倒以为她会很高兴今后可以再度一起住。
(不过既然气成那样,那应该是我的错吧……但我明明也是认真思考很多之后拼命那么做……)
自责与反抗的念头在脑中浮现又消失。儿子看起来明显心不在焉,恭太郎静静地温柔笑着询问:
「怎么啦?和有希吵架了吗?」
「!」
政近眉头一颤,恭太郎像是猜到答案般挂着笑容点头。
「这样啊……这不是很好吗?比起吞下一切和睦相处,偶尔全部吐出来吵一架,人际关系会变得更好喔。」
「……是吗?可以不必吵架的话比较好吧?」
政近以怀疑的态度反驳,恭太郎不是规劝而是平静述说: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两人拥有强烈的情感,就会经常因为小事而剧烈摩擦。即使这份情感是彼此之间强烈的爱。」
「……是这么一回事吗?」
「是的。你想想,一般都说『喜欢』的相反是『漠不关心』吧?而且面对漠不关心的对象,不会产生什么冲突。这个世界上最和平的人,应该是对所有事物漠不关心又毫不在意的人吧。」
「这个嘛……或许确实是这样吧。」
「对吧?这么想就觉得,兄妹吵架也可以说是一种爱的表现吧?」
「不,我觉得这就扯太远了。」
政近冷静吐槽,朝着打趣般耸肩的父亲轻声一笑。
「不过,说得也是……毕竟有人说吵架会让感情更好……」
「没错没错。可以确定的是,如同你很重视有希,有希也同样很重视你喔。」
听到这段话,政近像是冷不防被点醒般睁大双眼。恭太郎注视这样的儿子,温柔这么说:
「所以没问题的。」
◇
隔天清晨。
比平常提早一个多小时出门的艾莉莎,来到政近住的公寓门前。
(……没什么问题的。不会突兀。对,我只是在意他后来在有希同学家发生了什么事。)
艾莉莎就像这样在内心辩解着,一边拿着前天乃乃亚送的小粉盒,心神不宁地整理浏海。
要是就这么放任不管,感觉经过五分钟甚至十分钟都会继续这样,不过此时门后出现像是公寓住户的人影,艾莉莎见状连忙关上小粉盒,若无其事地收进书包。然后她站在对讲机前面,数度深呼吸之后按下政近住家的号码。在心脏用力跳动的状况中,铃声响了五次左右,然后发出「噗滋」的接通声。
『……艾莉?早安。怎么了?』
「早安,政近同学。抱歉突然来你家。我很在意前天的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而且内容可能不方便在学校说,所以我想说方便的话一起上学,在途中听你说。」
艾莉莎面不改色,流利地说出预先准备的话语。她在内心对自己没结巴的表现振臂叫好,等待政近答覆。
『啊啊,总之可以是可以……但我现在要吃饭,没问题吗?』
「哎呀,原来是这样吗?我不介意,让我等吧。」
『啊,是喔……那么,请进。』
公寓大门随着这个声音开启。艾莉莎再度在内心振臂叫好,走向大门。
等电梯的时候,她再度拿出小粉盒整理头发。是的,刚才对政近说的只不过是其中一半的目的。另一半的目的……单纯只是想和政近一起上学看看。
(并肩一起上学……总觉得,那个,感情非常好,这样不是很棒吗?)
艾莉莎维持雀跃的心情,毫无意义地摇晃身体,拼命克制差点上扬的嘴角。虽然她的心情反常地变得非常少女,但这当然有原因。追根究柢,一切的开端在于她得知有希是政近的妹妹。
确实,在前天的阶段,有希是政近心目中特别又重要的存在,基于这个意义,艾莉莎理解到自己绝对敌不过有希,反倒变得消沉。然而回家睡一晚之后……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换句话说……
(不过终究是兄妹,有希同学不可能成为我的情敌,所以完全是好事吧?情敌反而减少,我在恋爱的赛道是一马当先的状态简直太棒了吧要不要跳支舞呢?)
就是这个声音。本以为政近与有希私底下两情相悦,自己的初恋恐怕没有结果。对于原本这样认定,打算将自己的恋爱情感封闭在心底的艾莉莎来说,这个声音要破坏封印绰绰有余。这样简直要跳舞了。要在房间独自一人快乐跳舞了。
但在另一方面,占据政近内心较多部分的不是艾莉莎而是有希,这个事实也没变。只要这么想,心情果然无论如何都会消沉。想到政近温柔的双眼与双手不是朝向自己而是有希,胸口就会难受到失去跳舞的兴致。反倒想自问为什么在跳舞?是傻瓜吗?明明政近的心肯定是向着有希。至少现在这颗心不是朝向艾莉莎……
(不过到头来这是兄妹之爱,是亲情吧?和爱情截然不同吧?以爱情来说,政近同学的第一顺位……如果没误会的话,应该是我吧?)
咦,要跳舞吗?来跳舞吧,耶~~Let's party time~~♪
……总之在昨天一整天,恋心反覆高涨又消沉,心情如同云霄飞车起起落落……结果艾莉莎现在处于有点亢奋的状态。一直封锁在内心深处的恋爱少女心,变身为许许多多的迷你艾莉,喊着「耶~~自由了~~☆」举办游行,类似这样的状态。
(而且刚才听声音的感觉,政近同学好像刚睡醒?至今在这种时间进入政近同学家的女生,该不会只有我吧?换句话说,我就是这么特别的对象……嘻嘻♪)
结果就是现在这副模样。此外,同样是女生的绫乃这个前例,似乎被游行队伍辗过去,从艾莉莎的记忆消失了。
就像是加上了和孤傲的公主大人不搭的「啦啦♪」这种音效,艾莉莎踩着愉快的脚步进入下楼开启的电梯,然后再度以正面的镜子检视自己的全身,从书包取出某个东西蓄势待发。
没错,就是政近前天送她的白色手套。老实说,今天早上的气温还不需要戴手套,但是和这种事无关。早早就将政近送的生日礼物穿戴在身上,并且第一个给政近看。这很重要。
好,装备万无一失,干劲十足。将雀跃的心情换成挑衅般的笑容,按下政近家门口的对讲机──
「来了~~啊,初次见面,你好。」
父亲登☆场。
艾莉莎脸上的表情迅速脱落。在心中大摇大摆前进的迷你艾莉游行队伍,露出错愕的表情一齐停下脚步。
「咦,啊……」
一时之间怀疑走错房间,迅速确认房间号码与门牌。然而正确无误。
「?」
艾莉莎瞬间陷入极度的混乱,打开家门的恭太郎露出有点为难的笑容打招呼。
「我是政近的父亲恭太郎。」
「啊,咦,啊啊,不好意思!那个,我是艾莉莎•米哈伊罗夫纳•九条!平……平常总是受到久世同学的照……啊,不对,抱歉这么一大早跑过来!」
艾莉莎猛然低头的同时,总之先取下双手的手套迅速塞进书包。嗯,没有任何东西戴在手上,没有任何东西被看见。就当成是这么回事吧。
「那个,今天是,那个……」
虽然抬头开口想要掩饰某些事,却完全没能整理好话语。眼见艾莉莎真的明显慌了手脚,恭太郎体贴般面带微笑让路。
「没关系的,总之请进。」
「啊,不好意思,打扰了……」
艾莉莎害羞般缩起肩膀,频频鞠躬进入玄关。但她脑中依然处于混乱的漩涡中。
(为什么?为什么伯父会在?为什么?)
出乎意料的「拜会心上人的父亲」这个突发事件,令她脑子一片空白。内心的游行由带头的迷你艾莉高呼「撤退!撤退──!」然后仓皇四散。而在雀跃的心情变得风平浪静之后……艾莉莎忽然察觉了。
(等一下……这样给人的印象很差吧?)
冷静、客观地分析现在的自己。
从知道各种隐情的政近来看,即使艾莉莎清晨突然来访,也只会维持「爱操心的搭档」这样的评价吧。不过,从完全是初次见面的恭太郎来看呢?
(平常儿子独自居住的家,在清晨就光明正大想要入内的同班女学生……?)
无须多做思考。艾莉莎将是一大早就面不改色闯进男生家,缺乏常识与品行的不检点女生。
(明明不是啊啊啊啊────!)
艾莉莎穿上恭太郎为她准备的拖鞋,拼命压抑好想抓头的冲动。
(不是!不是啦!男生家我只进过政近同学家这也是第一次在早晨过来而且完全没要做什么奇怪的事虽然稍微想过要是可以手牵手一起上学该有多好或是以打起精神的名义抱住手臂会做出什么反应但我只会对政近同学这么做我不是什么不检点的女生!呜喵啊啊啊──!)
对于被政近形容为洁癖,在异性交流这方面也是完美主义者的艾莉莎来说,被心上人的父亲怀疑贞洁绝非她的本意,甚至令她在脑中怪叫。就算这么说,在这时候高声主张自身的洁白才是缺乏品行的行为。而且这种事愈是解释反而愈容易引人起疑,要是赌气否定,自己对政近的情感可能会不小心曝光。所以──
「请进,我想政近应该很快就换好衣服出来了。」
「好的,谢谢您。」
再怎么焦急难耐,现在也只能保持沉默。
艾莉莎咬紧牙关,慌忙地动着双手手指,就这么接受恭太郎的邀请坐在客厅椅子。不久之后,政近以制服白衬衫加长裤的打扮现身。
(啊,我喜欢。)
看一眼就冒出这种感想。刚才「哇~~」地散开的迷你艾莉们不知道从哪里回来,在内心发出开心的尖叫声。
(好像还有点困。啊,后脑杓的头发是翘的。乱翘的头发好可爱♡)
艾莉莎发呆思考这种事……看到恭太郎的身影映入视野,连忙将内心的迷你艾莉全部赶走,然后装出一如往常若无其事的表情,努力地一如往常向政近搭话:
「早安,政近同学。你今天看起来也很困耶。」
说完之后,才察觉这应该是在教室说的话语,不是一大早闯进别人家说的话语。不只如此,还在恭太郎面前自然而然地以名字称呼政近了。
(失败了啦~~!一开始就失败了啦~~!啊啊啊啊啊~~!)
艾莉莎在内心用力抱头,但是说出口的话语无法取消。艾莉莎起码勉强维持着若无其事的表情,不过政近似乎没特别在意就回答:
「啊啊,早安……因为我真的很困。呼啊~~」
政近忍着不打呵欠,坐在艾莉莎旁边的座位。此时恭太郎端着托盘前来,在政近与艾莉莎面前各摆了一个杯子。
「来,请用。应该不讨厌喝可可吧?」
「啊,我喜欢。谢谢您。」
「不客气。话说回来,九条小姐是吃完早餐过来的吗?」
「那个……」
有点冷不防地被这么问,艾莉莎结结巴巴游移视线。
实际上,艾莉莎还没吃早餐。原因在于她找不到一大早出门的适当借口。
即使是值日生也明显太早,而且如果要以学生会的工作为借口,既然姊姊同样是学生会干部就不管用。结果艾莉莎只留下「我稍微提早出门」的字条,在家人起床之前出门前来。中途姑且有去便利商店买了三明治,打算找适当的时候吃。
(可是这样对吗?向政近同学的父亲说我没知会家人就过来,这样对吗?说明的时候瞒着这部分比较好吗?话说如果谎称吃过了……在我刚才结巴的时间点就不可能骗得过吧。不,可是,嗯?)
出乎预料的事态加上再三失态,脑袋没能好好运作。艾莉莎自知思绪正在白费力气空转。大概是在这段犹豫的期间被看透没吃东西,恭太郎露出温柔的笑容歪过脑袋。
「既然没吃,不介意的话要一起吃吗?不过很抱歉是昨天剩下的……」
「……」
老实说,这是有点……更正,相当迷人的提案。因为从刚才就闻到很浓的咖喱味。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不过从「剩下的」这三个字转变为确信了。久世家今天早上的早餐是静置一晚的自制咖喱。
(闻过这种味道,就不想吃三明治了……)
艾莉莎被猛烈刺激空腹的咖喱味撼动内心,却不敢厚脸皮地在这时候回答「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谢。但是请不必担心。因为我姑且有简单吃过再过来。」
艾莉莎情急之下如此回应,在内心点头认为自己这个谎说得很好。
虽然没有好好吃过,却有稍微吃过。这么一来,即使刚才被问「是吃完早餐过来的吗?」的时候结巴也不奇怪。不只如此,也可以暗示自己并非没知会家人就过来。嗯,这个谎言实在巧妙……艾莉莎如此自卖自夸,但是身为人父的恭太郎,可不会因为这句话就让步。
「简单?这样不行喔。年轻人早上必须好好吃饭才行。」
「啊啊,不,您真的不必担心……」
「不用客气没关系的。反正我们也是现在要吃,在这段时间让你等也过意不去。多一点人吃饭也会比较愉快,所以吃你能吃的份就好,好吗?」
「啊,那个……」
刚刚才说自己是简单吃过再过来,如今也不敢说「我有三明治」。面对咖喱的暴力香味,艾莉莎的自制心大幅动摇──
「那么……好的。」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答应了。对此,恭太郎满意般一笑。
「你放心,因为是咖喱,所以想吃多少装多少,马上就可以吃。啊,早上就吃咖喱饭没关系吗?」
听到这个问题,艾莉莎心想「果然是咖喱」点头回应。
「没关系,我喜欢咖喱。」
「那就好。啊,对了对了……」
此时,恭太郎以不经意的感觉发问。
「你能吃辣吗?」
刹那间,有种不祥的预感。真的是足以惊动生存本能的不祥预感。
(啊,有。虽然还很远……但是有。)
那天和政近与有希吃过超辣拉面后,为了提升超辣抗性而定期挑战超辣料理的艾莉莎,不知何时变得可以感觉到「那个」的气息。一旦掉以轻心就会一刀割取意识,连灵魂都带走的「那个」。手握鲜红大镰刀,将大量鬼椒串成首饰戴在身上的死神气息。
(不妙……在这个阶段就感受到气息,依照经验真的很危险……)
然而,即使本能再怎么发出警告,既然政近在场,艾莉莎只会有一个回答。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提升超辣抗性至今?无须多说,正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吧!
「……没问题。因为我爱吃辣的料理。」
艾莉莎在膝盖上紧握双手,抱着必死的决心露出笑容回答,恭太郎安心般笑了。
「是吗?这次的咖喱有点辣,不过听你这么说就好。」
恭太郎说的「有点」这两个字,令艾莉莎稍微放心。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随口确认一下。
「你的父亲……也和你一样爱吃超辣料理吗?」
「嗯?不,应该没特别爱吃吧……」
「啊,这样啊。」
听到这句话,艾莉莎这次真的松了口气。这也在所难免。因为初次见面的艾莉莎不可能知道,恭太郎居然不是爱吃超辣,是味觉迟钝。
说起来,恭太郎对于口味的嗜好和人们不太一样,而且对于酸甜苦咸的容忍值远高于常人。即使是甜食爱好者只要吃一口就皱眉的超甜甜点,或是连艺人都忍不住吐出来的超苦茶,他也能相当面不改色地吃下肚。关于辣味……以及臭味也一样,对于超辣料理与超臭料理,都只会抱持「唔哇,好惊人耶」这种程度的感想正常吃下肚。对于饮食的容忍范围这么大,成为他身为外交官的强项,面对所有的当地特色料理都能毫无抵抗地吃下肚,不过这件事暂且不提。
恭太郎的迟钝味觉,对于此时此地的艾莉莎来说成为天大的陷阱。
(看来刚才的死神气息是我多心了……是至今变得有点过于敏感吗?哎,不过说得也是。如果真的超辣,政近同学肯定会和上次一样给我忠告。)
看着默默将可可送到嘴边的政近,艾莉莎也跟着一起喝可可,戒心更加放松。但是说来可惜,其实政近依然受到昨天事件的影响,现在是心不在焉的状态,加上单纯睡眠不足以及刚起床,所以脑袋没什么在运作。父亲邀请艾莉莎一起吃咖喱这件事,他几乎是左耳进右耳出。
「那么,想吃多少饭与咖喱就来这里装吧?」
「谢谢。那我就稍微吃一点……」
「政近,你也过来吧。」
「嗯?啊啊……」
结果,艾莉莎就这么毫无戒心踏进厨房。
(啊,走过来就闻到真的好香的味道。感觉闻起来有点特殊,是使用各种香料的正统派吗?)
咖喱香味令人食指大动,艾莉莎就这么接受恭太郎的邀请……但还是基于自己「有简单吃过再过来」这个说法而自重,盛了大约半碗饭到盘子里。等到真的打开咖喱锅的盖子,冒出来的热腾腾香气令她眯细双眼──
(咦?)
感受到死神的气息了。
这不是多心。因为明显比刚才接近。虽然还在攻击间距之外,脖子却感受到定睛注视的视线。
(咦,不会吧?因为看起来这么好吃……感觉也没看见混入红色的东西?)
锅子里的东西,是感觉稍微偏黑的浓稠咖喱。没有特别看见确实会使坏的危险物。不过……说不定是全部融化在咖喱酱里吧?
「!」
毛骨耸然的战栗窜过全身。但是已经盛好饭了。身后同样在盛饭的政近,发出放下饭匙的声音。已经没有继续犹豫的时间了。
(只,只要尽可能……在不突兀的范围内,减少咖喱的量……)
慢慢地,慎重地倾斜汤杓,让咖喱流进盘子。
(大约……这样……?)
然后在白饭与咖喱比例达到五比三左右的时候停止动作,若无其事地迅速撤退。
(好!成功确保饭量比咖喱多了!这样肯定没问题!)
艾莉莎满意地点头,等待政近与恭太郎回来。政近随即接在她后面,恭太郎则是晚了几秒端着咖喱盘回来。然而……
「啊,等一下。」
恭太郎把盘子放在餐桌,随即回到厨房……端着锅子回来。
(……嗯?)
艾莉莎被不祥的预感袭击时,恭太郎在她面前笑着开口。
「不上不下地只剩这么一些,所以两位要不要再多吃一点?」
然后他看着艾莉莎的盘子,露出「哎呀?」的表情。艾莉莎脑中闪过「糟糕被发现了」这句话。
「九条小姐,你咖喱很少耶。明明不用客气没关系的。」
「啊,我大约这样就好──」
艾莉莎努力想要婉拒,恭太郎却不予理会,舀起锅里剩下的最后一杓,先分给艾莉莎,再盛装到政近的盘子里。
(啊啊……!)
结果,留在眼前的是白饭与咖喱比例大约三比四的咖喱饭。刚才奸诈地减少咖喱分量,结果反而增加了。明明艾莉莎一开始就维持一比一的话,剩下的分或许就会由恭太郎回收。
(啊,正在接近……比刚才更近……)
背后数公尺的位置感觉到死神的气息。不过就算感觉到也已经没有意义。因为事到如今除了下定决心挑战别无他法。
(没,没问题……只要好好防备冲击,肯定不会一招就被击倒……而且必要的时候还有可可。」
恭太郎也有帮忙准备水,不过水用在超辣料理的效果不好。还剩下一半左右的这杯可可,是确实又宝贵的回复道具。艾莉莎甚至后悔在用餐前喝掉一半。
(没问题!毕竟咖喱的量也是半份!半份的话肯定吃得完!)
艾莉莎以好像合理又好像不合理的漏洞理论鼓舞自己,在脑中确实做好防御,然后合起双手。
「「「我开动了。」」」
然后,她终于以汤匙舀起咖喱饭,心一横送进口中。紧接着──咖喱酱甜甜咸咸的味道在口腔扩散。
(咦?不会辣?反倒甜甜的很好吃……?)
出乎意料的滋味。感觉得到背后散发气息的死神转身离去。
(啊啊,太好了。果然是我戒心太重了。看,死神也离开──)
才刚这么想,死神就助跑狂奔回来了!
(咦,啊──)
甜味的深处喷出烈火。在一瞬间掉以轻心解开防御的艾莉莎脖子,被冲刺预备使出大招的死神镰刀锁定!
「────!」
刹那间,艾莉莎一招就被击倒──即将如此。然而……
(哼!)
(插图011)
勉强撑住了。心上人政近以及政近的父亲恭太郎就在面前。这个事实好不容易在最后关头维系艾莉莎的意识。不过对于艾莉莎来说,这或许是不幸的事。
(好……好痛痛痛痛!好痛~~!好……好辣啊啊啊──!)
大脑只有这个感想。不对,是被这种讯号塞满。
就算是撑过第一波冲击,若问接下来是否会变得轻松,答案是完全没这回事。如同剧毒的异常状态,伤害确实持续地累积。
(不……不行,这要稍微用白饭避难……!)
难以承受的痛苦,使得艾莉莎连忙将汤匙伸向白饭……在途中停止动作。
(笨蛋!在这么初期就消耗宝贵的白饭是要做什么!没问题,辣感迟早会消退!这时候总之要忍耐!)
艾莉莎在那之后经历了许多修罗场,多少理解了挑战超辣料理的方法。她没有轻易逃向白饭,致力以舌头的所有神经感受食材的味道。
一旦这么做,也确实在超辣的深处感觉得到肉的美味,还有蔬菜与白饭的甜味。但是好远!前方都~~是熔岩地带!所以牛先生与蔬菜先生与米先生都完全不肯过来!
「唔,咕!」
好不容易将嘴里的食物吞下去,光是余烬就足以让口腔又热又痛。艾莉莎忍不住朝着可可伸手,即使含了一口也一直无法灭火。想要勉强以水量压制,倾斜杯子饮用……辣度终于变得缓和了。在如此心想的时候,杯子已经见底。
(啊──笨蛋笨蛋我在做什么啊!居然第一口就把宝贵的可可全部喝光!接下来要怎么克服啊!)
即使再怎么臭骂自己,覆水依然难收。仅剩的安全地带是和咖喱分量相比不太可靠的白米。
(这,这样,可能,不行……)
虽然分量大约是半人分,不过想到刚才吃一匙就这么折腾,接下来可想而知。只看得见在中途精疲力尽,灵魂被死神带走的未来。毕竟身后就有死神「还没吗~~?」伺机而动的气息。
「九条小姐,那个,难道不合你的口味吗?」
「!」
然而,正对面的座位在这时候传来担心般的声音,艾莉莎不禁猛然抬头,随即和眼镜后方眼神充满关怀的恭太郎四目相对。
「我试着重现在英国也以辣度闻名的咖喱……难道太辣了吗?如果觉得吃不下,不用勉强也……」
即使听到恭太郎这么说,艾莉莎也不可能回应「那我恭敬不如从命」放下汤匙。
「不,没问题。很好吃。」
艾莉莎露出坚强的笑容如此回答。
毕竟恭太郎可能误以为艾莉莎是一大早就若无其事闯进男生家的不检点女生。可不能进而认为她是料理端上桌之后只吃一口就剩下的没教养女生。因为对方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公公──
(慢着,这是在想什么啊!给我散开!嘘!嘘!)
艾莉莎赶走一有机会就从内心深处探头的迷你艾莉群,固执地维持笑容。
实际上,恭太郎完全不认为艾莉莎是不检点的女生。他从以前就听政近与有希双方聊到艾莉莎的事,前天也从政近口中得知,多亏艾莉莎才让政近获得勇气造访周防家。所以他知道艾莉莎今天也是关心政近而来,正常地认为「这孩子比之前听说的更好耶」这样。此外,他完全没察觉艾莉莎对政近抱持的情感。因为他这个人不只是味觉,在这方面也很迟钝。
「真的吗?不用勉强没关系啊?」
「谢谢。但我真的没问题。」
就像是要证明这句话,艾莉莎舀起咖喱送入口中。然后,果然是甜味先来……然后是烈火!蹂躏口腔的压倒性火力!死神先生的必连击招式要来了!
(这,这种东西,他们两人吃了也没事吗?)
艾莉莎好不容易在表面上维持扑克脸,观察正对面的恭太郎与身旁政近的样子。
「嗯。静置一个晚上,感觉味道更有深度了。政近,你不这么认为吗?」
「咦?啊啊,应该吧……」
「真是的,政近你还在睡?昨天没什么睡吗?」
「嗯?啊啊,算是吧……」
(正……正常在吃……)
恭太郎确实享受着味道食用,政近不知为何挂着恍神表情默默食用。艾莉莎只觉得这两人一定有哪里不对劲,感到不寒而栗。
(话说!政近同学半梦半醒?明明吃着这么辣的咖喱?神经该不会死掉了吧?)
只觉得这个搭档已经超越爱吃超辣的这种范畴了,艾莉莎忍不住像是看见变态般看着他。然后她摇摇头将视线落在自己的盘子,开始思考作战。
(就算依赖白饭……也有极限。可是,这份咖喱只在吃下的瞬间,只有第一印象是甜的对吧……)
既然这样,就只能依赖这一点冲到底了。死神现在依然说着「奇怪,这家伙比想像的还能撑耶?」以镰刀从后方轻刮脖子,艾莉莎如果想活下来,唯一的方法就是以短期决战逃出生天!
(上吧────!)
艾莉莎在内心鼓舞自己,将汤匙插进咖喱饭,迅速送入口中。然后在第一印象的甜味消失之前吃第二口,吃第三口。虽然连甜味也逐渐感受不到了,但已经无法停止。就只是全神贯注,凭着气势冲到底!终点就在前方!然而……
(啊啊,不会吧……)
死神先生,居然在这时候叫来同伴。喊着「预备~~」相互配合,交叉的镰刀从两侧轻刮脖子。
(这种的,已经……)
即使感觉意识逐渐被割取,艾莉莎也凭着骨气,将最后一口送入口中,就这样好不容易吃完抵达终点……但她此时脱口而出的不是充满成就感的话语,也不是注入干劲的「感谢招待」。
【要死掉了……】
是灵魂出窍般的俄语呢喃。
◇
「艾莉?那个,你还好……吗?」
「……」
一起离开家门走向电梯的时候,政近询问艾莉莎。
政近昨天上床之后也一直在想有希的事,虽然不知何时睡着了,却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迎接早晨,就这么恍神吃饭时……一旁传来可怜兮兮的俄语,意识才终于清醒。
然后猛然转头一看,曾经看过的死相再度出现。察觉艾莉莎刚吃完的是恭太郎昨天做的超辣咖喱,政近赶快帮忙准备牛奶……然而艾莉莎在那之后一直不说话。就像是气力用尽…….应该说灵魂被割取的样子,不知为何挂着空洞的表情。
(啊~~真是的,虽然当时恍神的我没资格这么说,但是别这样啦,爸爸……应该说那种超辣咖喱根本不可以给她吃吧?)
即使知道是在乱发脾气,对于招待艾莉莎吃超辣咖喱的父亲,政近还是在内心发牢骚。
『哎呀~~真的很抱歉!不好意思!果然是在顾虑我吧……』
艾莉莎在吃完的同时升天,后来恭太郎一直在道歉。
父亲原本就是发自内心只把「那个」称为有点刺激的香料咖喱。他本人应该是真的毫无恶意吧。经常从父亲那里收到古怪料理或是味道超奇特零食的政近非常理解这一点。话是这么说,但政近认为父亲差不多也应该察觉自己的味觉异于常人,再稍微慎重一点比较好。
(不,正因为异于常人……所以下意识地在寻找吃下相同东西之后,会抱持相同感想的人……吗?)
电梯在政近思考这种事的时候来了。他和艾莉莎一起进入,然后因为自己接触过流感患者,所以姑且戴上口罩。就这样抵达一楼走出大门,朝学校踏出脚步的时候,艾莉莎开口了:
「……政近同学,你平常都是吃那种料理吗?」
「咦?不,没那种事……话说,你有看到我经常带便当去学校吧?平常是很正常的。昨天的那个,总之是爸爸偶尔想大显身手……」
「啊啊,这样啊……」
「对不起哦?我爸的味觉和别人不太一样……但他真的没有恶意。」
「不,没关系的。因为是我的修行不足……」
「你说的『修行』是什么啊……」
艾莉莎说出像是绫乃会说的话,政近觉得她病得很重。
然后,说起来艾莉莎为什么会来家里?想到这个问题的政近搜寻记忆。
『早安,政近同学。抱歉突然来你家。我很在意前天的那件事后来怎么样了,而且内容可能不方便在学校说,所以我想说方便的话一起上学,在途中听你说。』
(啊~~对喔。原来如此,是为了这件事来我家吗……)
回想起艾莉莎是来询问前两天在周防家发生的事,政近思考该说明到什么程度。结果他决定先避免详细说出自己和母亲的心结,主要说明他和严清的谈判内容。
「啊~~艾莉。那个,关于前天与昨天在周防家发生的事……」
「!」
听到政近这么说,艾莉莎也像是回神般打直上半身。看来她愿意好好听我说。如此判断的政近开始说明:
总之已经和心怀芥蒂的母亲和解了。和严清谈判,要求让自己回复为周防家的继承人。结果……严清开出的条件是要成为学生会长。
「……这样啊。」
「对不起哦?明明是我们两人的选战,我却擅自以这种形式利用。虽然无须多说,但我不考虑和你互换正副会长参选人的位子。总之,那个外祖父大人……我会想办法再去说服。」
最后的部分稍微说谎了。他目前完全想不到说服严清的方法。老实说,也不认为能够让那位外公更加让步。然而政近不想取代艾莉莎成为学生会长,这也无疑是政近的真心话。
对于政近真心话与谎言交加的这段话,艾莉莎含糊点头,结结巴巴地回应:
「不,总之,这…………不过,我想问一个问题。」
「嗯?」
艾莉莎挂着若有所思的表情停下脚步,政近也停下来转身看她。接着,艾莉莎以不悦的表情询问政近:
「这件事……要求回到周防家的这件事,你有找有希同学谈过吗?」
突然被提到有希的事,政近瞬间畏缩之后回答:
「没有……不过有以事后报告的形式告诉她。」
「……有希同学没生气吗?」
艾莉莎一针见血这么问,使得政近倒抽一口气。大概是看见政近的这种反应猜到端倪,艾莉莎轻声说「果然」。
「我知道你完全没有恶意……但我认为当然会变成这样。」
「……总之,没知会有希就擅自谈判想要拿回继承人的位子,我认为是我的错。」
「这也是原因,不过……」
「不过?」
「那个……」
艾莉莎支支吾吾,像是观察般看过来,政近向她开口:
「不用在意,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吧。任何话语我都会接受。」
重新转身笔直面对艾莉莎这么说之后,艾莉莎一边思考一边开口:
「那个,该怎么说……身为周防家继承人的职责?那个,成为外交官的这件事……你一直说得像是下下签的重担,我很在意这一点……」
「这……不过,实际上是重担没错。应该不是自愿去做的事情吧。」
「这是对你来说的状况吧?」
听到这句指摘,政近暂时停顿,却立刻说「不不不」摇了摇头。
「有希也不是主动想这么做。实际上,我从来没听过她说想要成为外交官。」
有希从小就说过各种梦想,却神奇地从来没说过想成为外交官。正因如此,所以政近判断有希是不得已要这么做……但是艾莉莎抱持怀疑态度歪过脑袋。
「就算这样……也不是完全没有成就感吧?引以为傲做到现在的事,要是被别人说『好像很辛苦所以我来帮你做吧~~』这种话……她或许是因为这样才火大吧?」
艾莉莎的话语令政近愣住了。因为政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没想过有希是由衷想要成为外交官,成为周防家当家。
「至少如果是我……即使不是自愿要做的事,一旦决定要做,无论再怎么辛苦也会想完成。而且,要是有人觉得这份职责很辛苦,对我说要接手……我会觉得『怎么可能交给不情不愿去做的人』,也会有『以为我这个人会把事情硬塞给不想做的人吗』这种想法。」
听到艾莉莎一边思考一边说出的内容,政近完全语塞了。只把周防家的责任与义务视为重担。这个行为本身,将会侮辱背负这些责任与义务的有希。政近完全没想像过这种事。
「当然,现在这些都是我的想像哦?毕竟有希同学实际上是怎么想的,只有她本人知道……」
「是啊……不过,我清楚知道了。」
事到如今,政近才察觉自己的行动有多么自以为是又傲慢。基于这份自觉……像是心有不舍般轻声呢喃:
「我……其实是想要让那家伙自由。」
在床上像是幼儿般哭泣的有希。想到那具小小的身躯背负多少东西至今,政近即使是现在也差点掉眼泪。明明获得了能够前往任何地方的健康身体,却继续被束缚在那个家,政近想要尽一己之力让这个妹妹成为自由之身。由衷想要这么做。
「嗯,我知道你是在为有希同学着想。」
艾莉莎走过来,像是关心般轻轻伸手碰触政近的右手臂。政近低头看着她的手,结结巴巴地述说:
「不过,说得也是……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将我自己原本该做的事,好好接手由我自己来做……但是对那个家伙来说,等于是这几年来的努力被否定了……我说想要让那个家伙自由,到头来也是我的自私想法吧……」
「……不要往太负面的方向思考好吗?因为有希同学也一定知道你毫无恶意。」
艾莉莎的这段话,令政近想起昨天恭太郎说的话,稍微露出苦笑。
「哈哈,昨天爸爸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喔……他说彼此都知道自己很重视对方,所以没问题。」
不是对艾莉莎,而是迳自轻声这么说之后,政近猛然抬头摆出笑容。
「抱歉,我的想法有点过于消极了。不过,谢谢你。我受益良多。」
「……是吗?」
「是啊……我们走吧。」
政近转过身去,再度朝学校踏出脚步。一只手从背后迅速缠住他的左手臂,将他用力抱过去。
「喔……?」
突然碰触手臂的温暖触感令他吓了一跳,一句俄语在擦身而过时轻声落在耳际。
【我也很重视你。】
后来手臂立刻被放开,刚才抱过来的当事人快步向前走了。政近就这么站在原地错愕目送,以僵硬的动作抚摸刚才被抱住的手臂。
(……这是要安慰我吗?)
艾莉莎简直像是若无其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背影清晰浮现「什么都不准问!」的意志,政近忍不住笑了出来,向她低语:
【Иятоже•(我也是喔)】
接着,他看着理所当然般头也不回的搭档轻声一笑……然后收起笑容低着头,再度开始前进与思考。
(取回周防家的责任与义务……不算是为了那家伙着想吗?那么,我──)
另一方面,走在前面的艾莉莎也在专心思考另一件事。
(如果我放弃成为学生会长……政近同学就能回到周防家?)
这是政近的外公严清开出的条件。政近为了终结自己的后悔,为了实现愿望而必须达成的目标。这么一来,艾莉莎当然也想协助。然而……
(我想成为学生会长……不过,政近同学的道路,因为我这种私人的欲望而封闭也没关系吗?既然攸关他家的状况,应该以那里为优先吧……)
艾莉莎立志成为学生会长,是因为总是想站上最高的位置,并且希望众人认可她的人生方式是对的。不只如此,如今也想要回应声援她的人们,也就是政近与沙也加等人的期待。然而这件事……真的应该比政近的愿望优先吗?
(我当副会长也……不,但我还是……)
艾莉莎一边苦恼思索,一边机械性地走向学校。
艾莉莎与政近间隔一定的距离,同样微微低着头,默默地走向学校。虽然专注思考的两人没察觉,但其实随着接近学校而逐渐增加的征岭学园学生们,视线都集中在这对奇妙的双人组身上。
「哎呀,那边的两位是不是九条同学与久世同学?」
「真的耶,他们一起上学……吗?」
「总觉得气氛看起来不是那样……」
「嗯?喂,那两人……」
「咦?啊,他们不是选战搭档吗?从早上就一起……啊~~所以那两人果然在交往吗~~?」
「不,感觉……是不是怪怪的?完全没在交谈,话说那种距离感是怎样?」
「是在吵架……吗?不,吵架的话应该会离得更远吧?」
「咦,该不会……只是凑巧在同一个时间上学,其实彼此没察觉?有这种事?」
「这真的不可能吧。在那种距离没察觉的话很奇怪……不,可是说真的,那是什么状况?」
「搞不懂……」
承受来自各处的诧异视线,吸引学生们的关心,两个当事人却完全没察觉,就这么穿过学校大门,然后继续受到周围的强烈注目,就这么走到校舍正面玄关的鞋柜,换穿室内鞋,前往一年B班的教室……在打开拉门的时候,艾莉莎完全停下脚步。
「唔喔,怎么了,艾莉?」
跟在后面要进入教室的政近,差一点踩到艾莉莎的脚后跟所以紧急煞车。隔着艾莉莎的头看向教室内部,位于该处的意外光景令他目瞪口呆。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