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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It's only love

    1 我

    婚宴结束之后,手里拿着包和礼品的人群挤满了走廊。“2011.1.15 Happy Wedding”字样的霓虹灯鲜艳闪烁,从装饰着霓虹灯的喷泉广场四散开来的人群中,之前同一桌的伙伴扭动身躯地朝我这边靠了过来。他们此时的样子就像是水族馆里大型鱼缸中游来游去的鱼儿一般。

    “Kana前辈真漂亮啊!”

    “个子又高身材又好,真是标致。”

    “不戴眼镜的话,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真好啊,我也好想结婚。”

    “你还是先找到个对象再说吧。”

    “Miyuu你不也一样!”

    除了我和Chiko以外,这桌都是些高中女生。对着与其说是鱼,不如说更像是小鸟般叽叽喳喳的四人,Chiko说道:

    “你们啊,可别以为只要有了对象就可以不管那么多直接结婚了。能和你们共同踏入婚姻殿堂的那个人可必须得要谨慎地挑选啊。”

    “真不愧是已经是社会人的Chiko前辈。”

    “但是,Kana真的有点钓到了金龟婿的感觉啊。我都不知道他们在交往呢。如果是之前那个人的话——”

    “你们烦死了!”

    在这叽叽喳喳的氛围中,其中一个一直没有说话,表情也略微显得有些不快的女生打断了大家的对话。空气一度变得十分尴尬。这时,另外一个女生马上说道:

    “怎么了,Pikka*?发出这种声音是要干嘛?在举行仪式的时候你就摆着一副臭脸,在喜宴上闹这出是想怎样啊?”

    注:有亮闪闪的意思。​​​​​

    “你也真是没常识啊,在这种地方提别人的前任!”

    这两人平时的关系就不怎么好。这时,年长的Chiko出来打了圆场。

    之后,又是些没有营养的对话。

    “在贺电环节的时候,Kana哭了吧。在给父母献花时却反而没事。”

    “诶?那时候我都哭了啊。”

    “我也是我也是。”

    出酒店的时候,我走向了与大家相反的方向。

    “不去第二轮吗?”

    “嗯,我明天早上还有事。代我向大家问好。”

    然后我就跟她们挥手告别了。正当我觉得夜风有点冷,想快点回去的时候,突然被一个陌生男性的声音给叫住了。回头一看,是个穿着黑西装、打着白领带,看起来很轻浮的男人满脸傻笑着在向我招手。

    “什么事?”

    “刚才的结婚典礼上,新郎的朋友们上台进行了表演。你也看到了吧,我就是中间那个。”

    说起来,的确好像是有听到一首很无聊的换词歌。总之,我是一句词都没有记住。

    “是吗?那辛苦你了。”

    对方一瞬间好像显得很失望似的。

    “你们那桌人介绍时好像说都是高中的同学吧?感觉你的年纪和她们不一样啊。难道是同一个社团的吗?”

    我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是有什么事吗?”

    “不,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说你是那桌人中最好看的。”

    “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转身离开。套什么近乎啊。背后传来了他咂嘴说我很冷淡的声音。

    我一边快步向前走,一边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信息。一共有三条信息。太麻烦了,就看最新的吧。

    “给Mikki:晚上有时间请和我联络,等着你。”

    我有很多个昵称,这个算是最糟糕的那一个。用这个爱称叫我的,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那个男人。我直接就在口袋里将这三条信息给删除了。此时,我来到了有很多人聚集的交叉路口。在等红灯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真是烦人。

    我拿起电话,很冷淡地说了一声“喂”。

    电话的那边是Pikka。

    “你现在没有和谁在一起吧?”

    “没有。”

    “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你不是去第二轮了吗?”

    “我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虽然我预感到会是很麻烦的事,但也毫无办法。于是在约定好地方后,我没有过红绿灯而是转向了其他的方向。

    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都是年轻的男女。我们两人端着很淡的咖啡坐在了角落的座位上。和她那很白痴的外号不一样,穿着水手服的Pikka是位很吸引人眼球的美少女。但她那张美丽的面庞此时却异常地阴沉。她没有喝咖啡,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Kira前辈果然没来呢。”

    好的不灵坏的灵,果然麻烦来了。我趁她没注意,用杯子的塑料盖挡住脸,低头对着膝盖叹了口气。

    “不是说换工作了吗?他现在应该很忙吧。”

    Pikka好像不是很满意我的回答。

    “Kira前辈不是那种人。虽说是在夜店工作,但他还是很重情义的。他和Kana前辈认识这么久了,他很在乎这个的。再说了,毕业后有什么活动他也都会来啊。”

    “那你怎么认为?”

    Pikka表情严肃了起来。

    “他是有女人了吧。”

    Kira这人全身都散发着很酷的气场。他这个外号是在被人说长得跟几年前人气高到成为社会现象还被改编成电影的少年漫画男主角很像后得来的。他的确算得上是美少年。不过,都二十一岁了,也算不上是少年了吧。要是他长得再高一点的话,说他是模特都有人信。没人知道他的父亲是谁,拥有四分之一法国血统的母亲也根本不管他,还经常去别的男人那里过夜不回家。这样看来,他应该是活得很辛苦吧,但他周围的人却根本察觉不到这一点。他对每个人都很好,但正因如此,大家也都不知道他到底对谁才是真心。关于这点,在班级里也是经常被讨论的话题。还有一次,有一个闹得很凶的传言,说他和一个同年级的女生在认真的交往,但不久后就分手了。就连自觉比一般人知道更多内情的我都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听说他在和年长的女性交往。”

    Pikka说。

    “好像是风俗店里边的奇怪女人,有人看到他们走在一起。”

    “一起走走很正常吧。”

    “好像还不只是那样。有人还看到那个女人抱着他的胳膊,还会亲他。是不是看到Kira前辈那么不像样,所以Kana前辈才和他划清了界限啊。”

    “是吗?”

    对此我并没有感到很惊讶。我和Pikka的看法不一样。过去是过去,现在他已经步入了社会,就算真是那样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对于她这种觉得风俗业就等于不像样的肤浅想法,我反而真正觉得非常不爽。

    “你直接当面去问他不就好了。”

    我冷淡地回答道。

    而Pikka冷笑道:

    “已经问过了。他根本不在乎我,还把我当小孩儿一样。”

    Kira还在高中的时候,就知道Pikka喜欢自己。虽然他是Pikka憧憬的对象,但他似乎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故意与她保持着距离。不过,周围的人都觉得,总有一天她会直接去对他告白的。虽然周围的人都觉得他们很般配,但到最后他们都没有成。

    “我想要你替我去问问。”

    Pikka说。

    “我和他怎样都已经无所谓了。我只是担心,那么厉害的Kira前辈会被那种奇怪的女人给带坏了。我知道这有点多管闲事,但要是我去说的话,他只会嬉皮笑脸的,根本不会把我的话当回事。”

    “我问就可以?”

    我反问到。

    “嗯,你们都是社会人嘛——我其实也犹豫过要不要去拜托Chiko。”

    居然把我和Chiko相提并论,真是有点那个。虽说Chiko做事很认真,也很会为他人着想,但她和他的关系跟我可不一样。

    “她不行的。”

    “那么?”

    Pikka的表情突然明亮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啊。”

    “当然行啦,拜托了。”

    于是我不小心就接受了委托。

    把一直低头感谢自己的Pikka哄走之后,我一直在叹着气。

    为什么要接受这种没有任何好处的活儿啊!

    总之,还是先见见他吧。想着这个的同时我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

    2 俺

    “Kira,纸巾没了。”

    听到更衣室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对不起,我马上去把囤的拿过来。”

    就在我这样回答,正打算快步走去仓库的同时,Alice在休息室的圆桌前面无表情地一边盯着手机,一边慢吞吞地说道:“Kira,我有事要和你商量。”“等下再说。”我这样回了句便冲向了仓库。

    我拿上东西迅速赶了回来,这时Alice又催我道:“还没好吗?”我说还要一会儿,然后敲了敲更衣室的门。在里面说“进来吧”之后,我打开门进到了里面。此时,之前在里面叫我的Belu正在换衣服。我尽可能不往那边看,同时喊了声“纸巾我拿来了”,然后伸手把餐巾纸盒递了过去。背过身正要离开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谢谢”,然后我就把门关上了。

    “喂,Kira,我今天这身还行吧?”

    全身上下都被名牌包裹着的Chiemi精神满满地向我这样问道。

    “今天的你比以往还要靓丽哦。”

    虽然我并没有正眼去看她,但在说出这句话之后,Chiemi就像个小学生似的兴高采烈地喊着“太好了”,然后走进了更衣室。

    店里的电话响了。接起电话,那边的声音非常沙哑,让人听起来就觉得难受。“Kira,是我,还记得吗?”对面这么问道。于是我用极短的时间在脑中过了一遍所有cast*的声音,然后再加上感冒的声音滤镜。“是Gamu小姐吧?你是感冒了吗?”对方听到我的回答后好像安心了下来。

    注:本章中的cast,是夜店内部人员对陪酒女的叫法。cast在日语中一般是指演员的意思,在夜店里的陪酒女工作时因为基本都是在扮演另一个角色,所以就用cast来代指她们。

    “对不起,我是真的想过去,但身体重得根本动不了。医生说我是得了流感。”

    “你还是要注意身体啊,别太勉强自己。我会找休息的人替你代班的。”

    要是强行过来,把病又传染给了其他员工或是客人就不好了。挂断一直在道歉的Gamu的电话后,我擦掉了白板上她那栏写着的O,然后写上了“D”字。Alice看了一眼这边,毫不在意地说了一句“Gamu今天down了啊。”

    此刻,我的脑中开始浮现出了那些今天休息的人的样子。在考虑过那些人各自家里的情况、是否有出去旅游以及她们的性格之后,我确定了今天休息的人中,是没有一个能马上叫来的。不过,因为感冒休息了好几天的Jun小姐现在应该好得差不多。因为爱看那本杂志的缘故,现在被同事叫做“JJ*”的她住得离这里也很近。于是我立马试着给她打了个电话。

    注:《JJ》是日本光文社发行的女性时尚杂志,1975年6月创刊,每月23日发行。其主要面向群体是女大学生,以主打“男性喜爱的端庄时尚”着称。是面向20岁出头女性发行的“赤文字系”杂志之一。

    “我是Jun。”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开朗,看来有戏。

    在我说明情况之后,Jun说她可以来。反正她感冒已经好了,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听到这些,我也安心了下来。我挂断电话之后,把Jun那栏的“×”擦掉,写上了“R*”。现在终于可以有空在Alice身旁坐下了。

    注:应该是return的意思。​​​​​

    “怎么了?”我问Alice,她回答说虽然店长让她在联络用的邮件内容上再努力些,但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写。她说她的国语成绩就只有1分而已。

    “嗯”,我思考了一会儿。

    “重要的是‘只属于自己的’这一点吧。”

    “只属于自己的?”

    “那些人都认为自己和其他的客人不一样,想让你从个人的角度去关心他们。同样,他们也更想了解你真实的一面。所以不要写那种大家都会写的信息,在问完对方的工作或兴趣之后,你都把那些用笔记下来,然后写些类似‘OO先生月末的工作辛苦了。之前说的高尔夫话题很有趣,我也想去试试啊。下次带我一起去’之类的话。”

    “我对高尔夫完全没有兴趣啊,要是真要带我去该怎么办?”

    “没事啊。就算你没有兴趣,但我们的工作就是让对方高兴吧。就算被邀请了也可以说“对不起,店里不放假,你还是到店里来吧’。”

    “嗯——要写这么多吗?恐怕会写好多的错别字。我真实的一面又是什么?”

    “就按照你想的来写就好了。就像是‘我国语不好,也从来没有写过这么多字,这还是第一次。这全都是为了00先生。这是我努力写出来的东西,或许有许多错别字,实在是对不起’这种。”

    “这样啊,难到故意写错比较好吗?”

    “不用,正常地去写就行了,反正肯定会有错别字的。”

    看到Alice又开始盯着手机后,我刚站起身准备离开座位,就看到Dahlia一脸阴沉地走了过来,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什么。

    “Kira,我这个月绩效没有达标,怎么办啊?我果然不适合干这行吧。”

    “没有的事。”

    我用坚定的态度回答她。

    “Dahlia小姐绝对适合这行。”

    “但是最近找我的客人越来越少了,果然是我太阴沉的缘故吧。”

    “客人们想要的就是Dahlia小姐这样认真又纯粹的cast呢。今天我注意一下,会把你送到比较好的那桌的。”

    当我最后在Dahlia的耳边说完这句话后,她的表情似乎稍微好一些了。

    “谢谢,和Kira商量后我就放心了。”

    笑着目送Dahlia离开之后,店长过来了。“今天是哪些上班啊?”他说话的同时看了下板子,“JR*,国有电车吗?”我回他说:“店长,这个笑话差不多已经过时二十五年了。”

    注:JR指之前在考勤板上写的Jun R,也是日本铁路公司(Japan Railways)的缩写。​​​​​

    之后,门被用力地推开了。是Jun来了。

    “啊?JJ没事了吗?”店长问道。

    “小Jun复活啦——!”

    Jun说完向店长送了个飞吻,然后就直接扎进了更衣室里。

    我再次看了一下板子,检查了一下我在cast一览表上所写的〇×记号,以及我随意写下的其他记号。还有Eli没有来。最近她脸色不是很好。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门被慢慢打开了。“我来晚了。”Eli这样说着走了进来。果然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Eli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她嘴上说着没事,但脚步却明显很沉重。

    “不要这样勉强自己啊,最近你是不是太拼了点。还是休息一下吧。”

    Eli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

    “但是——”

    “没事的,我会替你打掩护的。还是你的身体要紧。”

    Eli脸上又露出了很精神的笑容。

    “真的没事啦。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就已经好了不少了。”

    “真的吗?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要立刻告诉我啊。”

    这么说完,我从口袋里拿出可以补充营养的保健品交给了她。

    “这个还挺有用的。我在不舒服的时候会吃这个。”

    “谢谢,原来Kira也会吃这些啊。”

    “嗯,在感到非常疲惫的时候就会吃。我们都不容易,都加油吧。”

    “知道了。”

    正当我目送Eli离开,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人事管理辛苦你了。”

    身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转头一看,是一位打扮得很夸张的大姐正抱着胳膊在朝着我笑。她是在这里工作了很久的老手Humika。

    “你的状态还真不错呢。”

    “毕竟这是工作。”

    “真亏你能不停胡诌出那些话。”

    “我可不是胡诌啊,能让大家工作得更顺心是我的职责。”

    “嗯。你来之后,大家真的都更有活力了。总是要照顾那些缺根筋的孩子,你不觉得累吗?”

    “缺根筋倒无所谓,但我确实是很累。要是有人也能理解我就好了。”

    我看着Humika的眼睛说出了这句话。Humika听见之后哈哈大笑了出来。

    “我可不吃你那套。”

    这个女人冷哼着笑了一声,说完这话后便躲开了我的视线。她的眼神有着些许的动摇。

    “店长在叫你,把酒准备好。”然后我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可是认真的哦。”之后便离开了。

    不过,我可不希望那个能理解我的人是你哦。

    把酒准备好之后,就要把女孩子们派到各个桌上去,然后又要做一些杂活,在没事的时候还要去外面拉客。和平时一样,我今晚会过得十分匆忙。

    在准备开车送住得远的孩子回去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会很晚吗?”

    “不会,送一圈就回来。”

    我如此简洁地回答到。

    要把女孩们依次送回家。今天排最后的是Eli小姐。在把她送到公寓前时,她扭扭捏捏地对我说:

    “Kira,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接着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很客气地问我:

    “你很累了吧,要上去喝杯茶吗?”

    我回答“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店里还要收拾”,然后Eli就恋恋不舍地下了车。

    手机此时又响了起来。

    “买牛奶回来。”

    “是是。”

    我踩下油门朝着家附近的超市驶去。

    3 我

    某天,我提前完成了工作,到了Pikka告诉我的他工作场所所在的那条繁华街道。

    虽然我自己对他的工作地点并不怎么感兴趣,但我还是很好奇和他一起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拿到学校的推荐后,他在当地一个挺不错的公司就了职。在学校时就取得了各种资格证书,很懂电脑,对人也十分友善,这一切都令他在公司里倍受欢迎。一切听起来都是那么的顺风顺水,可就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他辞职了。就算问他理由,也是被他用各种借口搪塞。不过,在这种不景气的世道下,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工作,却没做多久就辞职,像这样的人在他朋友中似乎也有着不少的数量。作为三流商业高中毕业生的一员,我的准则就是在自己得到的工作岗位上至少要好好地干一段时间,决不能随意就离开。不过,他应该不想听我这种毕业后并没有立刻工作的人的话吧。

    遵循着笔记上的指引,我来到了一家写着“Beautiful world”这种毫无品味名字的店前。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这时,有个态度冷淡的女人从店内走了出来。虽说妆容看起来很可爱,但是应该已经三十多岁了吧。她打量着我的全身,那眼神好像是在给我估价。她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说道:“想要找工作的话,三十分钟后再来吧。”

    “不是的,我是来找熟人的。”我说出了他的名字。

    她好像很惊讶。

    “诶?你是他的女人?”

    “怎么可能!”

    “什么啊,原来不是啊。”她好像瞬间失去了兴趣,对里边喊道:“Kira在吗?”“去买东西了。”里边的人拉长了声音这样回答到。

    “你也听到了。”

    她看着我,问我“等不等”。

    “等。”

    对于我的这个回答,她好像感到很是意外。“那,就随你吧。”说完,她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在外边站了一会儿后,她又回来了。本以为她要进去店里,但她却站在门口,点了一支烟。

    “你呢?”

    一瞬间,我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她拿起烟盒朝我晃了晃。

    “抽吗?”

    “我戒烟了。”

    “是吗?”她深吸一口,吐出烟雾之后——

    “你是被他骗了?”

    “没有。”

    突然觉得她这样问很奇怪。

    “他经常骗人吗?”

    “没有。但是他很受欢迎,人长得俊俏,又很会察言观色,而且工作也很认真。”

    看来一切还是和我所知道的他一样。既然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接着问道:

    “他有女朋友吗?”

    “没听说过他有女人。”

    对方这样回答。

    “也许只是我不知道吧,他在外面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店里有很多女性吧?”

    “他很懂规矩的,不会在店里做傻事。店里规定了不能交往,违反的话要赔一百万啦。不过,就算这样,每年还是会出现几个喜欢上那小伙的女人。”

    “你也是?”

    那位女性哼了一声。

    “我可是有职业道德的——啊,你等的人来了!”

    在看到我的瞬间,本来嘴里哼着歌回来的他眉头皱了起来,但又立刻恢复了之前的表情。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有事想跟你说。而且你的这个工作,我也不是很了解。”

    我瞟了那位女性几眼。她看起来似乎对我们的事很好奇,但还是耸了耸肩,说了句“你们慢聊”,然后走进了店里。

    我先试探性地说了几句。

    “有人很担心你。”

    “是Pikka吧?”他这样叹气道。

    “那家伙关心我也纯粹只是在浪费她自己的时间。”

    “她说你拒绝了她,而且态度非常坚决。明明是那么好的孩子。”

    我在说什么傻话啊。这跟好孩子、坏孩子有什么关系啊。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果然,他也在苦笑。于是我提起了那个结婚典礼当天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到场,只能之后补上祝福的人的名字——

    “这的确像是她会说出的话。没想到这种话居然也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啊。”

    就算再不好的恋爱和单相思,也都会有闪光点——这就是她的主张。她曾说过:“我的恋爱史充满了羞耻和失败,但回想起来,每一次都有着不同的意义。无论哪个都不舍得忘记。”

    要是我的话,肯定是希望能把一切都忘掉吧。我可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你好像在和很奇怪的人交往。”

    “你去和Pikka说‘别多管闲事’。要和谁交往是我的自由。”

    “她只是在担心你。”

    “她根本没有必要担心我。”

    “你为什么放弃了原来的工作?”

    “烦了。”

    “夜间的工作很伤身啊。而且,乐队练习也是晚上吧。”

    “乐队什么的,我早就不玩了。我已经是社会人了啊。”

    他轻浮的微笑开始有点扭曲了。

    “现在的工作更适合我——我马上要开始忙了。”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就是不想再和我继续说下去。然后他露出了以前那样的笑容,说了句“以后会过去看你们一眼的”,然后就朝我抛了个媚眼挥手离开了。

    如今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于是我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总是会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不过就算这样,他也很受后辈们的欢迎。像这样主动过来找他,我还是第一次。

    虽然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但我总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无法释怀。

    4 俺

    回到家门前,我拿出钥匙,然后轻轻地转动了把手。果然,门就直接被打开了。房间里一股酒气。

    “不是说了让你锁门吗?你这样也太不小心了!”

    我一边脱鞋一边说道。

    “对不起,Kira。”

    醉到口齿不清的她躺在被子上说。

    “不要那么叫我啊!”

    “有什么嘛。大家不都是这么叫的吗?”

    “虽然大家都是这样,但我不喜欢你这样。”

    “为什么唯独就我不行啊。而且,不要用‘你’来称呼我,搞得你好像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明还是个小鬼。”

    “那我该怎么叫你?”

    “Mako女士。”

    “那就算了。”

    “你就当是在逗我玩儿嘛。”

    我完全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一边收拾着散落在桌子上的传单和化妆用品,一边回答着她的话。真亏她每天都能把这里搞得这么脏。

    她嘴里还在啰啰嗦嗦地说着什么,但突然就停了下来。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原来是睡着了。

    看到她那毫无防备微微打着呼的模样,我给她盖上了被子。把她从大门到这里一路乱扔的衣服和包捡起来,放在房间的角落后,我打开冰箱,用里面剩下的食材随便炒了点吃的,然后包上保鲜膜放在了桌子上。

    我的公寓里本来几乎就没有什么东西,如果要搬家的话,基本一小时内就能做好全部的准备。然而就是这样的公寓,在她搬进来之后,旁边的房间里就一直铺着被褥,东西也堆得到处都是。

    但她的东西并没有侵蚀进我所睡的那间六叠大的房间,这也算是她所尽的最大努力了吧。

    其实,我基本上不会带别人来自己的屋里。自从独居生活以来,我几乎就没在这里招待过人。虽说曾经有个高中时期的女性朋友来过这里,但她从很早以前就一直在和另一个男人交往,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作男人看待,所以她过来我其实也不需要特别准备什么。

    说起高中时代——

    原本放置在几乎没有什么东西的和室角落里的Telecaster*——这把几乎已经被我遗忘的电吉他,因为两三天前意想不到的来访者,令我又重新注意到了它。

    注:Fender的经典电吉他款式。​​​​​

    我真是被吓到了,她原本应该不会是那种会来店里找我的人。而且没想她到还提到了乐队的事。明明她不是那种啰啰嗦嗦的女人,而且对乐队也没什么兴趣。

    我拿起电吉他,稍微调了下音,插好了迷你扩音器的线。握住琴颈之后,我的手指很自然地动了起来,弹起了以前玩乐队时曾经演奏过的Alcatrazz《Jet To Jet》中的riff部分*。

    注:即连复段,也就是即兴重复段,用吉他反复演奏同一段曲子。

    中学组乐队时,我一开始是鼓手。因为没钱买乐器,于是我就选了这个谁都无法胜任的位置。我的任务就是负责尽可能地保证那些水平很烂的人演奏出来的乐曲节奏不会太乱。虽说我对此并无不满,但当我某次在休息时随手弹了下吉他后,恰好看到这一幕的吉他手对我说:“你可能更适合去弹吉他。”后来,因为要在文化祭上演奏一首双吉他伴奏的曲子,于是我就随便找人借了架吉他来,结果大受好评。我自己也觉得这样挺好的,便在高中时和几个水平还不错的家伙组了乐队,我在乐队里负责吉他。这把电吉他就是我那时打工买的。因为我的同伴都喜欢重金属,所以我按照他们的要求,表演了很花哨的点弦*和P. H. (pinch harmonics*)。或许正是多亏了这个原因,我们的乐队名声大噪,甚至出现了乐迷。不过对我来说,那只是在Marshall Amp*所发出的扭曲噪音中,单纯比拼谁弹得更快的情况罢了——就像是小孩子在打闹一样。

    注:用手指直接锤击琴弦打到品丝上发声。​​​​​

    注:电吉他的一种技巧,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拨片,在拨片扫过去发出声音的同时用大拇指蹭到弦上泛音的位置,算是人工泛音的一种。​​​​​

    注:经典厂商Marshall的电吉他音箱。​​​​​

    这时我听到了楼下的人捅天花板的声音。她晚上时不时会外放Mr. Children的歌,还会自己跟着节拍跳舞,这点最近似乎挺招人烦的。我的手停了下来,把吉他放回了原位。

    5 我

    利用上班的空闲,我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间,约了Pikka放学后去车站附近的咖啡店见面。虽然很不耐烦,但毕竟是任务,所以我把那天和他见面的情况向她进行了报告。

    对于他那天的反应,虽说都在Pikka的意料之中,但她还是显得很失望。

    “放弃他吧。”

    Pikka好像根本没听到我说了什么似的,只说自己得到了新情报。

    “那个女人之前——就是在那个星期六,好像有来参加婚礼派对。”

    “你是怎么知道的?”

    “考虑到仪式和派对的流程,双方都会要求很多亲朋好友来帮忙,但Kana前辈不是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吗?所以她的亲属几乎都没有来——她老公的一位后辈在派对上看上了那位女性。在宴会结束后,那个后辈想要和她搭话,但却被无视了。不过那位女性在他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说之后碰巧在某间不太正经的店门口看到了Kira前辈,刚想上前和他搭话,就看到他好像正在和女朋友说话似的。那位女性看着很眼熟,正是来过结婚典礼的那个人。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但那位后辈对她的印象很深。”

    哼,我歪着头。

    “就算是来了,也不能确定就是这边认识的人吧。”

    新娘这边的人我基本都认识。而且这边的女性大多比他年纪要小,而且Chiko和其他孩子都不是从事风俗行业的人。那么,也就是说,应该是新郎那边的人了。为了照顾Kana的感受,新郎好像是叫了很多人来,包括不少几乎可以说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人。而她就在那之中吗?

    Pikka很不好意思地对着歪着头的我说道:

    “因为是听说的,所以也不能确定。”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又是听谁说的?”

    Pikka很为难地说:

    “是从Kana前辈那里。”

    “你居然去找新娘子问这些?”

    “她说有时间就去她的新房看看。”

    “那只是客套话啊。”

    “我知道,但是——”

    我不想继续问下去了,但Pikka却自己开口说道:

    “因为我觉得Kira前辈很喜欢Kana前辈。”

    “是吗?我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我觉得她实在是太敏感了。Kana就像是大家理想中的模范生,知道她瞒着大家跟其他学校的学生交往的人并不多。能发觉比她低一年级,表现得像花花公子一样的Kira对她抱有好感的人应该更加的少。Pikka也是因为一直在看着他,所以才能注意到这一点吧。

    步入社会之后,Kana为何会和之前的男友分手,又为何会和一个有钱的公子哥结婚,在婚宴上那段无聊的人生轨迹介绍中并没有提及这些事。甚至都没有提到那个最了解她的他。

    “Kana前辈在结婚前好像有和Kira前辈见过面。Kana前辈主动问过他。他回答说自己已经不再关心她的事了,而且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是故意那么说的吧,毕竟她都要结婚了。”

    “Kana前辈说他当时的态度很认真。毕竟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了,这点她还是很清楚的。我真的好羡慕啊。我也好想自己能更早点认识Kira前辈。”

    Pikka这句话的语气稍微有点加强。

    我不是很懂。那样的话真的好吗?难道不会反而变得更痛苦吗?

    他的高中三年就好像是快跑过去的一样。他的头脑不错,运动神经也很发达,成绩也谈不上差。虽说在体育祭等活动上总是能看到他活跃的身影,但他却没有加入任何社团,一直在打工。他组的那个乐队时不时会在livehouse开演唱会,总是能吸引相当多的人潮。他一直在做自己感兴趣的事,而且不管做什么都能够做好。如果他能稍微向哪个方向努力一下的话,或许都可以取得不俗的成绩吧,但他无论对哪件事都一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Chiko看到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时也提醒过他。

    他总是表现得对什么都不特别喜欢,也不会主动提起什么事。现在想想,他或许早就已经注意到了,如果走上社会的话,那些事都肯定是要放弃掉的。

    虽然他看起来好像是个很轻浮的花花公子,但我觉得他实际上是个心思细腻的少年。明明应该还有其他与他认识很长时间的女性,但他却只对Kana念念不忘。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原因,但我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三年间,我和他说话的次数还挺多的,但基本上都没有交心。高中毕业时,他会来问我要送Kana什么饯别礼比较好,大概也是因为我不仅多少知道点内情,而且也不会多嘴追问他什么吧。

    当时,我被他叫到了被树林包围的草地上。他把准备好的两件礼物拿了出来,问我哪一个更好。我已经忘了他当时拿出的那两样东西是什么了,也忘了当时我给他的建议,甚至都忘了他到底有没有按照我的建议去做。我只知道他肯定在一开始就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海风吹过,树木随着海风摇晃。他突然沉默不语,把脸朝向了大海那边。任何时候都会笑嘻嘻地不让对话中断的他此时沉默了好久。他仿佛是在倾听着我无法听到的谁的声音一般。

    我犹豫着是要和他搭话还是该就此离开。最终,我什么都没有做。如果他想自己一个人待着的话,他会自己离开的。如果他想听点好话的话,肯定也不会来找我吧。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整理对Kana的感情。

    海风停了,在他说“回去吧”之前这段短暂的时间里,我成为了他沉默的风景中的一部分。

    “我觉得Kira前辈一定和那个奇怪的女人住在一起。”

    “他不是那种会被轻易骗到的人。而且,你也没办法去确认你的猜测吧——我还约了朋友一起喝酒。”

    “是男人吗?”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责备我一样。

    “女的,我发小。”

    她凭什么要管我这么多啊。她对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我说道:

    “这个。”

    她拿出了一张小纸条。

    “什么?”

    “Kira前辈的住址。”

    “你自己去不行吗?”

    我稍微有点不怀好意地这样问她。此时我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为什么偏偏来找我啊。你不是误会了什么吧!这些事我可管不着。

    Pikka默默地看着我。

    我把刚刚想要说出来的这些话咽了回去。

    为什么她能摆出那副坚定的表情,如此地坚守自己的内心?

    我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我只是很惊讶。以前很擅长压抑自己情感的她,现在居然会毫不忌讳地把所有一切都说出来。

    “我考虑一下。”

    我故意躲开她的眼神,站了起来。

    6 俺/我/她

    云缝中隐约可见太阳,是久违的好天气。在中午的话,楼下应该不会多说什么吧。我拿起了上次只弹到一半的Telecaster,正打算弹点什么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傍晚,在放学后的高中教室中,可以听见外面吵吵嚷嚷地在为文化祭做准备的声音。我原本想要回去,但因为教室里除了我以外空无一人,于是便一时兴起拿起了吉他,弹起了一首跟文化祭和livehouse都没有任何关系的曲子。

    我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听重金属的,而是会听八十年代英国的neoa coustic*或是new wave*。其中我尤其喜欢The Smiths*乐团Johnny Marr的吉他演奏。能令扫弦与琶音和弦的旋律交织在一起的他演奏起来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乐团领袖Morrissey的伴奏一般,总是自在地歌唱着。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完成了演奏。

    注:一种音乐风格,注重原声和真实感。​​​​​

    注:一种音乐风格,被称为新浪潮,是由朋克演变而成的一种摇滚风格。​​​​​

    注:史密斯乐团是活跃于1982年到1987年间的英国摇滚团体。主要创作人物是主唱摩瑞西(Morrissey)和强尼马尔(Johnny Marr)。​​​​​

    当我回过神时,便看到她在教室里,好像是有什么事。

    “很好的曲子。”

    她说。

    “吉他弹得真的很好听,特别是那段间奏的地方。”

    “这里?”

    我为她弹了一小段,她很高兴地说就是那里。

    我很意外,因为她明确说过不喜欢电吉他的声音。

    “这是一首会被结了婚的男性朋友说“竟然会和那个傻女人在一起,的很令人害臊的男性歌曲。”

    我开始自顾自地解说起来。她对我说道:“你弹得那么帅气,看得我都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又开始弹奏起当时我所弹奏的那首TheSmiths乐团《William,It Was Really Nothing》的吉他独奏版本来。

    正因如此,我没能在第一时间听到门口对讲机传来的声音。对讲机接通之后,我回答了一声“是”,然后便听到了漫不经心的开门声。

    *

    走在建筑被拆除,一块块空地异常显眼的毫无人气的街道里,我终于找到了要找的那栋公寓。我站在大门前,看着那个一脸惊讶的女人的脸。她的确是很漂亮,但看她那副没有化妆且像是刚起床般散着头发的样子,她应该比他,不,应该比我都要大上很多。

    不对,比起那些——

    她脸上惊讶的表情褪去之后,很意外地用亲切的态度向我问了好。正当我不知所措之时,她喊了他的名字,说“来客人了”。

    客人?他一脸好奇地走了出来,在看到我之后,一下子就摆出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的语气仿佛一副自己被打扰了的样子。于是那位女人说道:

    “人家难得来一次,不要那么说嘛。”

    听她这样说,他很生气地回应:

    “你还是进屋吧,妈妈!”

    她似乎之前真的还一直在睡觉。于是她拖着铺在木地板上的被子,从能照耀到阳光的房间移动到了里边的和室里,然后说了句“我去睡了”,便消失在了视线外。不久之后,她又出来说了句“别忘记倒茶”,他很恼火地回了句“烦死了”。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按照她所说的去做了。在他沏茶的短暂时间里,我已经听到了从和室传来的她睡着时的呼吸声。

    阳台的正面就是大楼,但东侧的视野很好。在小工厂和白铁皮屋顶的民家间时隐时现的小河与从其他方向流过来的另一条河流汇合之后,便流向了被堤坝包围的河口。在更远的前方能隐约看到大海。

    我想起来了。我和她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在他毕业典礼的时候。

    “自我工作后开始一个人住以来,虽然时不时会在外面见到她,而且我每次搬家都会告诉她我的地址,但她却一次都没来过。可是半年前,她突然就过来了。那个雨夜,她喝得酩酊大醉。我想赶走她,但又担心她在外边冻死了怎么办,所以便让她进来了。结果她就这么住了下来。”

    “为什么又会来找你呢?”

    “被男人抛弃了。这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会粘得不行,一旦分手整个人就完全废掉了。她就是那种必须要靠着别人才能活下去的人。她年轻时只做过风俗业的工作,所以完全不会做家务。以前她就算分手之后,也立刻能找到其他男人,但最近她年纪也大了,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了。”

    “你是为了你母亲才换的工作吗?”

    “要是白天工作的话,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不仅要给她做饭,还要去店里接她。如果是晚上工作的话,那就正好合适。”

    “尽孝……是这样啊。那你的人生该怎么办呢?”

    “我的人生还很长,而且也就只有这一段时间了。再说,我们也一直都没有一起住过。”

    他的父母的确没有对他尽到什么抚养的义务。他在高中时就离开了他的父母,毕业后更是直接工作自力更生了。

    “反正她很快就会找到别的男人的,等到那时就好了。再等等吧。”

    是因为小时候没有在一起,所以现在要补回来吗?就算现在完全是他在照看她,他也毫不介意。但这样真的好吗?不过,我一介外人也不好插嘴多说什么。我只感觉自己现在在这里很碍事。我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之人,所以并不喜欢现在在做的这份差事。我还是快点走吧。这时,我突然想到——

    “但是你说过你有女朋友了吧。那只是为了让身为人妻的Kana死心的借口吗?你说的那个女朋友应该就是你妈妈吧。有人说他在店外看到了你和你的女友见面的场景,而且那位女友还去过Kana的结婚典礼。是他看错了吧?毕竟你妈妈是不可能会去典礼的,而且他还说那个人长得非常年轻——”

    我现在的思路有点混乱,所以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那肯定不是我妈啊。”

    “那么,那是谁呢?”

    我为什么要对这件事刨根问底呢?

    每一个不同的闪光,都是大家心中独一无二的想法。

    我真的不明白。我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不过,不知为何,我觉得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不明白也没关系啊。从他那不耐烦的表情来看,他应该是不会再回答了。但是,他中途又好像有几次欲言又止的举动。然后,他像是破罐子破摔般做出了决定。

    “为什么你会不明白呢?”

    “什么啊?”

    “我有喜欢的女人。那个女人去了结婚典礼,最近来过店里,还被我赶走了。”

    “那是——”

    “就是你啊。”

    我想一笑而过,但看着他那认真的眼神,我真的笑不出来。

    别开玩笑了。我想这么说,但是说不出口。我突然感到嘴里干得不行。最终,从我口中说出了另外一句话。

    “我可是比你大了七岁啊。而且……而且——”

    这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能从阳台看到的两条河流交汇的前方,本应离得很远而无法听到的海浪声,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他的妈妈拉开拉门再次走了出来。

    “啊,果然是睡不踏实啊。回笼觉真的睡不长。”

    她伸着懒腰看着我。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难得见面一次都没有好好和你打招呼。谢谢你平日对我儿子的照顾。”

    他觉得非常意外。

    “妈妈,你记得她是谁吗?”

    她笑了。

    “这么重要的人我怎么会忘记呢。我们不是在毕业典礼上见过吗?她就是负责你的老师啊。”

    *

    本来不想说的,但还是顺势说了出来。这很不像是我的一贯作风。不过,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那么酷的她露出如此动摇的表情,就好像是见到了我从未见过的风景一样。虽然内心觉得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但能看到她的另一面,也挺好。

    反正这种事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离开了学园,她已不再是照顾我的老师了,这种事也没有什么法律上的阻碍。不过虽然我这边没什么关系,也不会受到什么批判,但——

    麻烦的是她。万一和我在一起的话,那些只看到表面的人一定会去批判她的,还会传出很多不好的流言。

    当她恢复正常之后,我就说我是在开玩笑,只是想看她慌张失措的样子。我是这样说给自己听的,但此时的我根本无法将目光从她的嘴角移开。她一言不发。当她那一直颤抖的双唇开启时,会说出些什么呢?

    我就这样不由自主地一直盯着她,等待她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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